没人知道,在被“另一个自己”最终杀死的时候。
雨宫薰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的人生从七岁开始扭曲,又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历经了短暂的阳光和雨露,做了一场对于他来说,其实已经早已过于幸福的梦。
但也正是这场梦彻底点燃了飞蛾的翅膀,带着黑暗中的生物奔向了不应属于他的阳光,最后悄无声息地化为了灰烬与粉尘。
那个一直在试图守护他们的人,其实很爱这个世界。
.......只是世界从未爱过他。
“绫里薰的记忆被覆写以后,应该也不会记得他和公安曾经有过什么约定。但是,由于他的任务其实本身就是只需要留在Bss身边直到最后就行了,所以他自己的记忆和人格都不重要,反而是这种状态更容易使得组织对他掉以轻心......除了,这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场有去无回的行动。”
“他自己应该对这件事也早有预料,即使结局很可能是死去,也确实会完成任务。”
“这一次他没有撒谎。”
耳膜巨大的轰鸣淹没了世界,空气中的无数冰凌像是在此时刺穿了神经。
病房里安静得堪称可怕,阳光落在床单上,却没有丝毫温度,寒意浸透了皮肤渗进血管里,只有一声又一声急促的呼吸艰难地倒抽着,原来在真正极度震惊和恐慌下,人其实是说不出话来的。
风见裕也的喉咙似乎哽住了,无声地盯着那边的死寂。
悄然垂下了眼眸。
.......要说吗?
风见的掌心里此时正躺着一封已经开口的信,几乎被过大的力攥出了丝丝皱褶。
他想说什么,却仿佛被无形的手掐住了一般说不出口,可他在此时也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事情正在崩坏和毁灭。
犹豫再三,沉默仿佛横贯了世纪,他终于艰难地开了口:
“......那个。”
三个警官的视线转过来。
“我这里有一封绫里先生之前留下的信,没找到收件人。”风见握着信的手向前伸,语气非常迟疑。
“你们......要看看吗?”
信?!
萩原,松田和景光猛然抬头对视,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诧异和震恐的神色,紧接着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就直接把他手里的东西一把抢了过来,急匆匆地围拢过来打开——
然而,谁料那一整张白纸上。
却只写着一行字:
【忘了我,去爱更值得爱的人。】
虚空中仿佛能看见那个曾经明亮的身影正在奔向死亡。
或许在最后一秒蓦然回头,看过最后一眼那个即将崩溃的樱花中的幻梦,随后继续平静地迈向地狱,义无反顾踏入血海黄泉之中——
“混蛋......”
空气坟墓一般安静,整个场子里几乎窒息了。松田阵平十指死死地攥着拿封最后的信,牙关无法抑制地打颤,终于彻底忍无可忍怒吼:
“你给我滚回来!!!”
那阵声嘶力竭的咆哮里萩原研二无声地用手捂住了脸,然而肩膀的颤抖却根本无法平息,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悲伤,但看起来像是随时要倒下去。
只有诸伏景光的最后一丝理智勉强被本能的职业素养吊住了,紧缩如针的蓝色猫眼抬起,定定地看向他们身前的高层公安:“......这家伙现在到哪里了?”
“你们不是给他安了定位吗?那个锚点计划的收网行动到底什么时候开始?!”
“......”
黑田兵卫的表情简直突然扭曲了,猛地盯住那个始作俑者:
“你没事把这种东西给他们看干什么?!都说了不要干扰军心不要节外生枝——”
“啊?”
然而风见裕也有点懵:“这不是您原话吗,说不用去管他们几个和格兰利威烂得跟稀泥一样的感情生活.....嗷!!!”
黑田面无表情地收回手里的字典,嗓音低沉:
“虽然绫里薰那边出了意外,但是收网行动其他的一切前期安排,目前都仍在顺利进行。”
“我们已经确认了组织在日本境内的所有窝点,实验室和武器库的位置,正逐步在当地布置围剿人手,FBI,CIA,MI6以及其他各国机构正在和我们一起开始秘密切断组织在海外的储备金,卧底们届时也将在国际联合搜查总部的指挥下,全力配合我们的一切行动。”
景光问道:“那阿薰.....”
“即使失去记忆,他依然是决战最关键的那一环。”
黑田兵卫独眼镜片后的眸光锋锐:“那颗连夜从东京离开的定位告诉了我们他的去向,并且已经在那边停留了超过三天,极有可能就是Bss最后的秘密基地和真身所在的位置......”
“......那是山梨县,北岳山附近的高峰山区!”
*
山梨县,间岳。
山体内部坚硬的人造洞穴里,此时忽然传来机械旋转的齿轮声。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巨大的黑影缓缓升了起来,钢索摩擦吱呀作响。
成步堂薰只能感觉到自己仿佛正在一台电梯一般的上升机械中,眼睛遮着黑布,仿佛某种“物品”一般被运送到了这间堡垒一般的基地里。
紧接着,伴随着“轰隆”一声震动,电梯门缓缓开启,他被几条枪从背后顶着,慢慢走入了一条狭窄幽深的通道。钢铁筑成的墙壁铁桶般密封了每一寸缝隙,黑暗得似乎没有任何光线和窗户,只有排气扇缓缓地运作着,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响,和着他们前行的脚步。
直到又一间研究室的门被推开。
一只手忽然打开了开关,雪白光线从天顶上猝然照射下来,成步堂薰微微眯起眼睛。
下一秒,他眼前的布条就突然被人解开了——
“你以后就待在这里了,格兰利威。”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干练女研究员站在他眼前,脸色冰冷,手里似乎拿着什么病历一样的文件:
“果然还是在这边会方便一点,不然每天运输血清也实在是太麻烦了,前天居然还因为意外摔了一管.....”
她边说着,边狠狠剜了保镖一眼!
那个五大三粗的组织保镖立刻一缩脖子低下头,跟只鹌鹑一样一声不敢吭,只感觉那天刑罚电/椅的阴影还在脑海里回旋。
但他的恐惧似乎取悦了研究主任,女人冷淡地推了下眼镜,继续说着:
“再有下次我们水牢见!真是的,你们这群——”
“.....咳咳!”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吸引着她迅速回头!
只见那个刚刚被运送来的“生命解药”在这时忽然垂下了脑袋,胸口剧烈起伏,战栗发颤的眼睫逐渐盖住了
“我.....好像突然觉得有点冷.....”
“....冷?”
主任一怔,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暖气。
“呼.....呼啊......咳......”
然而格兰利威的症状却根本没有丝毫缓解,整个人浑身上下,从肩膀到腿都突然在此时无法支撑了一般颤抖起来。
白炽灯的照射下,他鬓边的黑发已经被冷汗打湿,似乎隐隐可见一片青紫正从他的锁骨逐渐向上蜿蜒攀升,蛇一般钻
出衬衫领口,牙齿无意识剧烈打颤:
“真的.....有点......”
冷。
——咚!
“格兰利威!!”
主任的尖叫还没出口,就只见那个人猝然两眼一黑就往下栽!慌乱间只扯住了他的一条胳膊,看见他唇边似乎有血淌下来,心里霎时间猛地一沉:“怎么越来越严重了?!快点!快点先把他送到楼上......”
“吵什么?!”
电梯门忽然再次洞开!
琴酒漆黑的身影从同样漆黑的走廊里慢慢显现,手里还提着伯/莱/塔。
目光却在触及到那个软倒在地的人之时倏然一凝——
格兰利威骨架本身就不大,此时在混乱中被拽开了一截衣领,便直接露出了部被毒素的青紫痕迹吞噬,诡异得简直触目惊心,如同一片狰狞**的花。
“格兰.....!”
*
“不行!小阵平你冷静一点!”
“这太危险了,真的不行,绝对不行的——”
哐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