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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第 157 章(还没死别急)(1 / 2)

——哐啷!!

天窗被枪/火直接轰出了一个洞,一具身躯裹挟着凌冽风雪和无数碎片轰然砸下,几乎震得地板都颤了两颤,旁边的架子稀里哗啦摔了一地。

从直升机到顶层有接近五米的高度,巨大的冲击简直摔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但松田阵平咬紧牙关,摇摇晃晃地撑着满地玻璃爬起来,他的手,胳膊,腿被那些锋锐的残片割出了无数伤痕,鲜血浸过作战服,顺着颤动的肢/体,一滴一滴流淌下来.......

“——不行!不行!!只有十五分钟了你会死的!!”

频道嗞啦爆响,朱蒂的惨叫扭曲得不成调:“松田先生,松田先生你出来,我拜托你......”

“......咳!”

“阿薰.....咳咳!”

然而他却只恍若未闻。

喉口全是腥甜,每一声几乎都要渗出血来:

“阿薰,你在哪......你在...哪......”

跌落的剧痛使得视野一阵阵发黑,可他忽然闻见一股浓郁的腥味,瞳孔猝然凝固——

——眼前尸山血海横陈。

血......血.....墙上,地板上,天花板上顶灯上到处是飞溅的血迹。

这座基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血腥舞台,原本用来抵御警察进攻的一道道严密的铁闸门,在这时候反而变成了困死他们的元凶。

有持刀的恶鬼正在舞台上游荡,他驱逐,追赶着那些犯下弥天大罪的人们。

沿途望去,几乎每走几步就有一个试图逃难的研究员倒在地上,然而却在挣扎着摸到门前就被一柄极其锋利的短刀切断了脖子,快得他们在死的那一刹那,甚至丝毫感觉不到痛苦。

只有一抹新鲜的血迹洒在墙上。

如同那被压抑了二十二年的弥足悲苦的泪水......静悄悄地沿着铁壁滑下。

松田阵平愣住了。

他呆立在这个血海地狱中央,只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被抽离了,一股近乎崩溃的恐惧忽然从心底里开始战栗。

他忽然彻底明白了原来公安的整个计划都是一个错误,一个大错特错的谬误!

他们所有人都太天真了,也太单纯了,忽略了其实没有人能承受贯穿二十多年的身心折磨,也根本没有人能三言两语就把一个坠入绝望的人拉回来......

绫里薰早就崩溃了。

早在他被格兰杀死,在那无法救赎任何人的漫天烟花下,对他落下那滴泪之前就崩溃了,之前重逢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最后的过于幸福的梦.......他利用了公安的计划,也在同伴哭喊的咆哮中封存了自己的绝望,重新做出那副他们曾经最喜欢的样子来。

陪着所有对此还一无所知的人,走完了这最后的时间。

因为他早就已经彻底压制不住了,他已经坏掉了,崩溃掉了。

而在复仇的恶鬼睁开双眼的那一刻.....

........就是一切终结。

和死亡的时刻。

脑震荡似地眩晕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鼻腔里全是血腥味,松田扶着那血染的墙壁才能勉强支撑住身体,怔怔地看着眼前彻底脱轨的一切。

可不知为什么,反而感觉不到恐惧了。

他的脑海中在此时浮现的,只有那个会耍小聪明,会因为感冒不高兴,而悄悄地想抢他墨镜的人;在落水的时候蜷缩在他怀里,小心翼翼地想汲取温暖,却又会在换上正装的一刻就星辰般闪耀,汇集着全世界的温柔与光辉的人;也是那个在火场里挣扎着想挣脱他的手,那么无力,悲伤,就此落下泪来的人......

无数记忆中,那些承载着他最一切念想和爱意的脸,在此时悄然交汇。

仿佛依然还站在他身边似地,于虚空之中,轻轻俯身。

温柔地牵住了他的手。

得救他......

必须有人救他!必须有人把他带回来!!

“阿薰你到底在哪里,别做傻事......”

“.......阿薰,阿薰!——阿薰!!”

松田阵平忽然失声喊叫起来,竭嘶底里地在这空荡的血泊里咆哮着,整个耳膜都被自己震得嗡嗡发懵。

在下一刻,却忽然前所未有地再次冷静了。

他仿佛回到了刚刚那架风雪中的直升机上,仿佛还没有认清一切的绝望,那股巨大的力量又一次轰然涌入四肢百骸,当即拔腿奔向无涯血海——

【倒计时:13:48】

一定要赶上.....一定要赶上......

松田简直这辈子没跑得这么快过,似乎是地狱的大门就要闭合。

只要再犹豫一秒,他就会真的要永远失去什么世界上最宝贵的事物了。

那个他最珍惜的事物,本来应该要用一生去守护的事物,那句还没真正对你说出口的话......楼梯间遍地都是尸/体,但是他只仿佛看不见一般冲下去,即使是黑暗中也亮起灯火。

那双金色明亮的眼睛还会在盛开的樱花和日光下微笑回眸,呼唤他的名姓——

嗒。

松田阵平跃下台阶。

然而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空间又在隐隐地震动,习惯性侧头去看——

轰!!!

瞳孔在此时骤然紧缩,明晃晃的滚热气流忽然狂风巨浪从旁边冲出来——门框碎裂,无数楼板石砖当头砸下!他只来得及本能地抬手护住自己,立刻被碎石迎面撞翻,直接冲入了下层的空间里!

*

轰隆隆......

隐隐间似乎有雷鸣般的震响从顶楼传来,破碎的顶灯被晃得又掉下几片玻璃来,稀里哗啦地洒在地板上。

四周尖叫炸起,无数纷乱的脚步全在发疯似地奔逃。

只有格兰利威逆着人群前行,一手握着短刀,另一手提着捡来的枪.......枪/口不住喷吐出火光爆射,沿途扫爆了无数仪器和大门,玻璃碎片尖锐四溅,整条走廊充斥着鲜血和死/尸的气味,灰尘弥漫至顶,所有视野几乎全都被硝烟淹没。

他浑身衣服都已经被血染尽,灰暗的眼瞳空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此时只机械性地开/枪.....拔刀.....收刀........

一具具躯体在他的眼前倒下。

但那双茫然的眼瞳却依然只像是浸泡在梦里,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

仿佛有一双温暖的手正在前方,头顶有暖黄的灯光照下来,八音琴清脆的叮咚如小溪流淌,星星一般降落,将黑夜也映成白昼般明亮——

他恍惚间,好像变得很小很小。

好像只有三四岁那么大了,抱着一只软绵绵的兔子,被一只大手忽然一把捞在肩膀上。

父亲的身躯那么孔武有力,那道肩膀好像真的已经是世界上最高,最远,最厉害的地方了,他一直都很喜欢,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永远无法打倒这个男人似地,你永远可以趴在这里,而那双手也永远会为你遮风挡雨。

“爸爸。”

小小薰眨眨眼睛,声音又嫩又脆:“爸爸。”

“哎。”

男人探手去揉他软乎乎的头发,笑得非常爽朗,还有点得意似地,把肩膀上的小东西更加向上扶了点:“为什么突然想起叫爸爸了,怕我不要你了?”

“......”小小薰揉了揉眼睛,像是很犹豫,“你会扔掉我吗?”

“想什么呢,我好不容易把你养到这么丁点大,你还想去哪儿啊?”

男人把他手里兔子摘下来,一搂就把他搂住了,带着胡茬的下巴蹭过儿子稚嫩的脸颊,刺得痛痛的。但那孩子依然非常乖,非常听话,垂着长长的眼睫趴在他怀里,听见那道低沉的声线说:

“记住了,无论发生什么,爸爸都会永远爱你.......”

——砰!

枪/响猛地撕裂空气,汩汩的鲜血从一个成员的躯体里止不住地淌出来,很快就在地板上凝结出一汪血泊。

那个代号成员死不瞑目的眼睛大睁着,或许因为曾经害死过太多无辜的生命,瞳孔显得异常狰狞,诅咒般地凝望着一双染满血的黑皮鞋,正冷酷地从眼前踩过去。

格兰利威的身躯有些轻微地摇晃。

但在此时依然不停地向前走,行尸走肉一般地,继续向前走.......

“......爸爸永远爱我了!爸爸永远爱我了!!”

窗外明月澄澈,漫天繁星下,曾经灯火通明的书房门忽然被一下打开。

女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只感觉一个小团子被丈夫塞进了自己怀里,从她西装外套的缝隙里露出两只亮闪闪的大眼睛,探头探脑,下意识地把儿子抱紧了:

“你们两个又在玩什么东西?”

“我喜欢妈妈!”小小薰笑得眼睛弯弯地,“妈妈可以永远爱我吗?”

女人一愣。

她旋即哭笑不得地把孩子搂住,去捏他软软的小脸:

“妈妈怎么会不爱你呢?”

记忆里的空气似乎都弥漫着星光,与甜蜜的花香。

梦中的歌曲依然欢快,依然幸福悠扬,依然充满着最纯粹的爱,温暖与希望,当时的所有人都相信,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会降临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

“妈妈当然也永远爱你。”

“只要你这一生能永远幸福,健康,快乐......就已经是我们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了,知道吗?”

要永远幸福。

永远健康。

永远快乐.......

即使脏器已经被腐蚀殆尽,即使身体已经残破不堪,即使已经连单纯的站立都非常困难,即使也已经成为了自己最痛恨的人,放任自己堕入黑暗之中,夺走了无数的生命,将那些惨叫和罪恶永远地刻进生命里.......

即使已经痛苦得不明白生存下去的意义,即使我已经不知道该去何处寻你。

........即使我的灵魂已经彻底肮脏得染满污泥。

扳机扣下,子弹“砰!砰!砰!”地击穿了操控面板,打得电线迸裂火星飞射。

那道被严密看守的钢铁巨门,此时终于在电火花的爆裂,和隆隆的齿轮旋转声中向两侧打开了。

内里空间极度宽敞,密布着各种维生仪器,无数管道自地板上方如同树木般向上生长——

这是连接着地下那间原本应该抽干格兰利威的血的实验室,如果计划成功,无数的宝贵血液应当在当时就被汇入了中央那台巨型的过滤仪器里,在消除毒性以后,被分散收集,或者被直接注入中央实验舱里的Boss体内延续生命。

这里是一切罪恶的关键核心......

也是最初的起始点。

但那台实验舱里,此时却并没有Boss的身影。

格兰利威的眉眼沉静,没有展露出任何意外,或是慌乱的神色,只听着背后似乎传来了一阵暗门开启的声音,握枪的手抬起——

——砰!

枪/声响彻空间,然而却没有击穿Boss的胸口——

一道血箭飞溅而起,格兰利威捂着肩膀,直接回身一/枪爆了一个暗处的保镖的头!然而紧随其后的是无数条枪,整间研究室中埋藏的二十多人忽然猛然扑向了枪/口,就着他的伤猛地将他按倒在地上,“咔咔”上了膛顶住脑门!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格兰利威。”

Boss......

或者说,是乌丸莲耶,此时正坐在轮椅上,脸上戴着氧气面罩,被缓缓从密室中推了出来。

他真的已经衰老得相当可怕了,浑身接着管子,干枯的皮下是几乎完全萎缩了的枯骨,密密麻麻诅咒般的皱纹遍布皮肤,可身躯仿佛还是维持着他衰老前那副矮胖的模样,鹰钩鼻和极小但精明的眼睛为整个人带上了一股说不出的狰狞感。

如果中世纪的邪恶巫师有相貌,那这大概是一种非常典型的长相.....看着就令人心生厌恶。

但事实也的确如此。

儿童实验,人体解剖,血液炼药......

他所犯下的罪行与邪恶巫师也毫无区别,唯一的差异只是披上了一层“科学”的外壳,似乎可以就此肆意残害生命,仅仅是为了自己永生的贪念。

这座基地的地下层里都还有着不少枯骨。

大部分的实验体都没有格兰利威这样的“好运气”,总是会在榨干价值的第一时间就被夺走生命,扔进最底层的焚化炉里,在这种时候更是成了第一批被组织抛弃的对象。

“你是终于彻底‘醒’过来了?”

乌丸莲耶的视线诡异,似乎在此时牵扯起了一个笑,格兰利威的血确实给予了他延续的生命力:“很好,格兰利威,你很好......”

“你已经超过了这个组织里百分之九十的废物,如果你不是那么恨我,我还真想带你一起走,让你再次回到我的身边。”

格兰利威没说话。

他的金瞳只极致冰冷,在此时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一切的恶之来源,肩膀上的伤口汩汩地往外流着血。

“我虽然没想到你居然能冲破洗脑反抗,但外面那些垃圾也死了就死了,无所谓。”乌丸狠毒的三白眼微微眯起来,“对于我来说,这个基地里唯一还算有价值的,只有你。”

“......我?”

格兰利威忽然勾起了唇角,那是一个极致讥讽的笑:“你想说的,其实是我的血吧?”

“有区别吗?”

乌丸的面皮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他好像还不是很习惯被人这样反抗,眸光中的阴毒似乎又增加了几分:“你们这些低劣的普通人.......对于我来说,当然就只有‘利用价值’而已!你再废话我现在就让人一/枪打爆你的脑袋!”

可格兰利威还是笑,他的脸颊上染满了血,但眼瞳里依然闪着坚定的光:

“他们也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