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开会时间门将近,各方人员也逐渐陆续到来。新涌入的,还没来得及退出来的人流完全交织成一片,记者们仿佛发现了肉的狼一般急速扑向新的目标,又被安保隔绝开来,海潮般彼此拥挤推搡着,一时间门人群混乱得像口烧得快要炸开的锅!
松田阵平完全是随着他们被推来挤去,晃得都有点站不稳了。
“小阵平!”
他忽然猛地听见萩原的喊声,明明十米的距离却死活挤不过去,大喊:
“你看到了吗hagi?!那个是阿薰——他绝对是阿薰!”
萩原奋力扬声越过人群:“我看到了啊!!”
“其他人呢?降谷零呢?!让一让.......”
松田差点一个踉跄撞到媒体的相机,急得方向不分,咬牙吼道:“警察!都给我让一让——让我上去不要堵着路啊!!”
“上不去了小阵平!上面法警开始封场了!!”
“麻烦.......!”
松田眉头紧皱,一把摸出手机:“喂?零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进不去了!”
“你们几个什么情况?我不是说了让你们跟我跟紧点,千万别乱跑.......”
“什么什么情况!阿薰已经进去了!就是他!”
降谷零一愣:“阿薰?”
他此时已经过了参会身份验证闸机,和警视厅的几个同事站在被法警封锁的场地中央......
却在那声话音落下的刹那也隐隐听见了个熟悉的声音,猝然间门回过头!
侧面走道日光明亮,光晕和煦柔软,浅浅洒在那人黑色的肩头。
远处飘来清脆欢快的笑声,有人正悄悄递给他一瓶可乐——成步堂薰接过来,一边拧开一边和身边的几个人一起向前走着,听他们在嘻嘻哈哈地商量着一会儿如何才能才能在**官的眼皮子底下造次。
那个人微微笑着,眼眸弯起来,是他们最熟悉的新月一样明媚的弧度。
零的大脑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可身体却已经本能地拔腿冲了过去!
“等.....等等!等等!”
“怎么说,一会儿谁发言?”“不对啊,大脑门,你之前跟我说的是我们难道不是来划水的吗?实话讲,到时候那群更年期的自己吵起来哪有我们的事儿啊。”“好了好了,响也你们要说这种话也小声点呀倒是!一会儿万一被揍,我和前辈绝对不帮你们——”
一群人边说笑着边转过拐角,挤过稀稀拉拉散着的人群。
他们在再次核验身份后进了会议室延伸至顶的高耸的大门,里面灯光雪白明亮,熙熙攘攘的人声和嘈杂已经清晰可闻。
——是在那里!
“等等.......阿薰!”
零听见自己的手机剧烈震动,但是这时候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紧追着那道身影拼命狂奔过走廊,直接一头撞在对面墙上,差点把人家一堆聊天的也掀翻了!只能赶紧道歉,几下替人家把文件捡了,挤出人群继续向大门口跑。
但就在即将踏进会议厅内之时,他却瞬间门被几个神色惊异的法警拦住了!
“哎——哎!您怎么了这是?”几个法警吓得赶紧七手八脚拽住他,“非常抱歉,但麻烦配合一下我们的安保工作,我看看您的名字.......”
“我是警察厅的,代替我上司来的。”
降谷零急促道,额边已经渗出了一片汗:“拜托快一点,我跟你们这里刚刚进去的那个律师有点话必须要现在说,我真的很赶时间门——”
“律师.....?”
然而法警忽然警觉了:“降谷警视正,但是您的位置不在那边。我们不管你们之间门有什么恩怨,总之内阁官房长官已经说了,这次开会严禁任何吵架斗殴,我们绝对会被从严追究责任的。”
降谷零懵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我好久不见的朋友......”
“前年那俩当场就抄起椅子互殴的,好像在最开始也是这么说的。”
可那个被扣工资扣得已经只够吃素面的法警根本不吃他这套,表情似笑非笑,眼睛里几乎写着看透世态炎凉的“我信你才有鬼”,直接把他证件上下“啪”地一合:
“靠门一侧第五排,所有位置都属于警视厅,您可以自由挑选。”
“......请吧,降谷先生。”
降谷零:???
*
“什么,zero你跟阿薰其实不在一个区域?”
“你们两个从开会到现在都根本没有说上一句话吗?”
散场后的广场上人终于少了起来,满地都是人踩过的狼藉,清洁人员正在缓慢地清扫着残余的垃圾,不时甚至还有几只鸽子飞过来,在地上蹦跶了一会儿又想啄人手上的食物,诸伏景光只能单肩夹着手机,把自己刚买的帕尼尼往旁边挪了点。
咖啡厅外宽敞的台阶上,诸伏景光戴着墨镜:
“你能看见他在哪里吗,zero?”
“等一下。”
降谷零向旁边的同事示意了一下,假装要去洗手间门,沿着门框溜了出去:“我跟你先简单说一下情况吧,有关于阿薰‘现在’的身份。”
景光微微挺直了身子:“现在的身份?我看他档案.....”
“对,我刚刚也听见很多人叫他‘薰律’,阿薰现在的真实身份是律师。”
零悄悄走向楼梯口:“我也和其他法官聊了一下,他们中有许多人我之前没见过,可能是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总之,他们说‘成步堂薰’是成步堂龙一收养的孩子,是一个从小就非常优秀出众的孩子。”
“他们对于‘成步堂薰’的过去并不非常了解,唯一知道的是,这孩子在十一岁的时候就作为他养父的法务助手,以‘天才’的身份开始活动了。并在十八岁的时候正式出道,之后就接管了现在这所‘成步堂法律事务所’,兼任首席和所长,在东京法律界的新生代中处于顶尖水平的圈层。至少在外界普遍看来,他的人生似乎一直堪称‘顺风顺水’,直到.......”
景光微微一愣,只听那头继续说。
“直到两年前,他受车祸影响,陷入了重度昏迷。”
扑簌簌——
鸽子扑棱着翅膀飞向茫茫天际。
景光独自坐在台阶上,身边人来人往。
......可他却莫名地忽然在这时候感觉手心渗出了一大片汗。
在薰死去的这几年里,景光其实很少细致地想起他们的曾经,或许是不敢,也或许是一种在彻底认清这残酷而血淋淋的现实后本能地采取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措施。他将属于“薰”这个名字所有的一切安静地埋藏起来,包括所有的心动,疼痛,与在最初相遇之时,对方那几乎将他从地/狱中拯救而出,真正连同灵魂都在熠熠闪光的那个时刻——
警校时期,外守一。
夜晚,独自调查,昏迷,手里的刀和浑身的血,茫然和第一次对警灯的恐惧,法庭,审判.......
以及,在他最绝望的时候......
那个依然坚定地站在他身边,面对全世界的质疑的身影。
那个瞬间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隐串联,可是景光只觉得这个想法太荒谬了......
这真的是太离奇了.....太荒谬了.....
似乎世界中的一切全都彻底从萩原再次见到那个熟悉的人的那一刻开始扭曲了!他们聚在一起,针对一个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奇迹,做出了一个离奇到可怕的猜测,又或许在现在,他还得说服自己,去继续对这个离奇的猜测进行更离奇的衍生猜想。
“零....零.....我说.....”
每当遇到稍微严肃的谈话的时候,诸伏景光都不会再叫那个昵称了。
他语气的颤抖也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hiro?”
“你说,现在的阿薰会不会其实还留有我们当时的记忆?”
降谷零没太理解:“记忆?可是你们之前不是说这是平行世界吗?”
“实话讲hiro,我之前虽然不是特别愿意接受现在的阿薰,很有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们了的这个事实。但是也不得不说,他的记忆在世界融合中被合并过来了的概率并不高,我们也没有人发现身边任何人的记忆有变化......”
“不是,我不是在说记忆合并!”
景光的十指深深扣进发丝里。
但是,他刚刚的推测也只是一种直觉,那太复杂也太飘渺了,他一时半会儿没法清晰地解释出来:
“就是,其实融合的只是世界,而不是阿薰.......该死,我想不清楚.....”
“没事,hiro你冷静点,慢慢想。”降谷零安抚着,“其他人呢?松田他们跑到哪里去了?”
“他们之前说是去买咖啡了。”
景光抬起头,努力地向柜台那侧斜着张望:“可能是人点多,所以他们还在排队吧,我过去看.......”
“哇啊啊啊啊————”
哐当!
像是有什么巨大的重物砸在了地上!诸伏景光正想起身的动作猛地顿住了,突然只见远处咖啡厅的厕所里几乎是疯了一样冲出来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脸色煞白,浑身哆哆嗦嗦抖得像中了风,在众目睽睽之下“砰”地一生摸滚打爬摔在地上:
“里.....里面......”
四周突然安静了。
所有人都惊恐地盯着这个吓得裤子都湿了的疯子,活像是见了鬼。
“里面死人了啊——”
*
三十秒后,景光站在一片狼藉的咖啡厅男卫生间门门口,隔着面前萩原研二高挑的背影向前望,整张脸黑得简直能滴出水来。
无数好奇的,咒骂的眼神从门外向内部投来,却又在嗅到那股淡淡的血味的时候全部齐刷刷地全部变为了惊恐。外面咖啡厅死寂得跟坟地一样,只有卫生间门里的排气扇还在慢慢悠悠地旋转着,嗡嗡作响,空白得像那“猝然消逝”的生命。
只放清洁工具的隔间门门背后。
一具只剩个短裤和白背心的男人正仰倒在地面上,嘴上,手上,和脚踝都严严实实贴着厚实的胶带,脖颈处有勒痕,双眼紧闭,仿佛还维持着将死抵抗的姿势一般被塞在了门背后。
“人没死,只是被勒晕了,可能还用了迷药,犯人手法非常熟练。”
松田阵平已经取出白手套戴上了,他此时正半蹲在那个男人面前,娴熟地检查了对方身上的痕迹情况:“痕迹看起来还很新鲜,应该刚被袭击没多久,被扔在这里了——”
松田瞥见他口袋里似乎有个什么证件副卡一样的东西,顺手摸了出来。
忽然皱起眉:
“是隔壁法院的法警?!”
可是隔壁不是在开会吗,值班法警的躯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里?
他几乎被气笑了:“这可巧了,隔壁在开司法界大会,五百米外的咖啡厅里就晕了个在职法警,这作案也不会选个好点的日子......”
“......我觉得不太对劲,小阵平。”
“嗯?”
松田循声回头,看见萩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把那扇隔间门门从墙壁拉开一点——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清洁,禁止进入】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