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玦回头看向柜台处的账房:“拿账本来。”她从前不甚管这些事情,因此还不知九华楼住一夜要多钱。
“早膳就当本小姐开恩赏给你的,房钱十两,纹银。”苏玉玦一字一句,生怕苏瑾潭听不清,强调着“纹银”两个字。
苏瑾潭确实没想到九华楼住一夜竟须花费普通人家一月生活之资,看着九华楼座中这些鲜衣美婢的豪客,苏瑾潭想楚国真是有钱人多。
食客们自然没有管闲事的意思,但还是纷纷看着苏玉玦,毕竟她的穿着打扮比起藏楚楼的头牌花魁娘子还要冶艳,虽是中人之姿,也不免人靠衣装,增添了几分风情。
“看什么看!没见过吃白食的!”苏玉玦自然也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这也是她不愿抛头露面的原因之一,她下意识就将话题引到苏瑾潭身上:“别看是个女子,倒是脸皮厚过屋瓦,没钱也敢进九华楼。”
“你报官吧。”苏瑾潭语气淡然。
苏玉玦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报官就报官,我倒要看看京兆尹来了你怎么说!”
苏玉玦刚要叫跑堂去京兆府就想起来不能报官,若是报了官,岂不是要给爹娘知道,苏秉钧昨日才提点过她,不让她招惹苏瑾潭,免得城中再有什么风言风语。
“算了,不过是个吃白食的,何用报官,打一顿扔出去吧。”
见苏玉玦忽然改口,示意那两个杂役动手,苏瑾潭抬眼道:“滥用私刑,你不报官,我可要报官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楼中食客都能听见,只是无人愿意管这个闲事。
杂役尚未碰到苏瑾潭肩膀的手停滞在空中,不知该不该动手,到底是苏玉玦不常来,他们也仅止于听命她表哥顾绥的话,苏玉玦大声道:“我的话不管用么?”
“你要报官,我看你今日走得出这九华楼么?再者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既然没钱,在这里白吃白住,就应付出代价,本小姐好心,让他们下手轻一点罢。
顾云鸿在窗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苏玉玦要动手,差点就忍不住冲进去了。
“或许,你跪下来求求本小姐,就可免了皮肉之苦。”
这话太过熟悉,上一世苏玉玦也常把这话挂在嘴边,让苏瑾潭跪下来求她,苏瑾潭那时且没有自轻自贱,忍痛受她母女,今朝就更不可能受此侮辱。
“九华楼是爹给你的,我不该来,求妹妹饶了姐姐这一回吧。”苏瑾潭终于挤出一滴眼泪,但仍坐在红木椅中,丝毫没有跪求的意思,嘴上说着求饶,但实际上也是为了点明她二人的身份。
苏玉玦何尝听不出:“你再乱说,我就撕烂你的嘴!区区一个外室女,少在这里和我姊妹相称,我楚国向来重礼法,不如让外人来评评理,看看你是否配与我称姊妹!”
楚国重礼法,顾知蓉又是上在苏家牒谱上的正妻,因此给了苏玉玦底气,她不知苏秉钧和他娘为何这样怕苏瑾潭。
“论理外室所出是不可与正妻子女相称姊妹,须叫小姐。”站在一旁胡子拉碴的账房听出一些端倪,故意谄媚着符合苏玉玦道。
苏瑾潭此时不再说话,只是呜咽着扮可怜。
正午时分正是各路官员散朝的时候,九华楼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个身着官袍的男人,听见她的呜咽声,不免盘问起来。
苏玉玦挡在她身前笑道:“几位大人上楼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