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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老前辈话挺多(2 / 2)

他不知道柑香知不知道,可能知道,但是没告诉他。

毫末说:“神明无错,不是一句空话。每一个神明都明确知晓自己该干什么,怎么做才能让这个世界更高效的运转,那些不利于他们执行自己职责的东西,就会被光阴长河洗掉。

争胜之心、爱欲之心、贪婪之心、怠慢之心、恐惧之心、侥幸之心……

把这些好像是人生下来就带有的缺陷统统抛弃后,人,就成为了神。

而这些被抛弃的‘缺陷’,是每一个修士不得不面对的心魔。

所以我想,既然是人心的问题,要想彻底消灭化外天魔,首要便是以教化正人心,人心若正,则化外天魔便如那无薪之火,自然而灭。

但教化苍生从来都不是件简单的事,诸子百家给出了各种各样的解决方案,每一个主张都有他的道理,若能严格遵守某一家的教条,最后好像都能达到天下太平。可在这些主张中,某些根本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曾花去一千多年时间,读遍百家经典子集,希望能找出个答案。”

嘉年问道:“前辈可曾找到?”

毫末笑了笑说:“我的答案,全在给你的那两本书里,想知道的话,可以自己翻翻。”

嘉年心中生起了翻书的念头。

毫末的话很多,可能是一千年来都没有机会跟人说话,所以今天难得要跟一个晚辈说上一说。

这个晚辈不了解他,所以不会像张沉河一样,认为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虽然姓岁十有二,却从未去过玉皇京,更不会认为他说什么都是错的。

他只会静静的听,这样很好。

他还想再多聊些,只是时间快到了。

二人聊完一圈,刚好走完一圈。

他叫来张沉河,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从未想过重返灵飞观。当年被逐出山门,是师父的决定,也是我自己的决定。”

张沉河泣不成声。

他知道,这是主人在跟他交待后事。

俱卢洲曾有道士,十五而志于学,三十开绛府,甲子结金丹,百岁飞升成仙。五百年行遍九洲大地,于俱卢洲清源山开宗立派,广收门徒,不择根基,教化众生。

后被真武城城主镇杀。

只因这名道士想要做成一件前无古人的事,试图教化一头化外天魔。

毫末对张沉河说:“我走之后,你可以去南赡部洲元和国的昌谷县,找一个叫常吉先生的人,我与他是一见如故的好友,你日后就跟在常吉先生身边修行,脾气要学着收一收。先生是个温和的人,可能不会在意你的诸多言行,但既然修了道,凡事就不能只顾自己畅快。每一个强者的言行,都会影响世道人心。修力更要修心,莫要让常吉先生为难……”

张沉河仔细聆听主人教导,已是阴神之躯的他,犹觉得胸口中有一股热血上涌,忍不住再次垂泪。

当年与主人相别匆匆,来不及悲痛,后来每每想起便觉撕心裂肺。

今日再别,就是永诀,悲伤虽不如当初来的那般山崩地裂,可心里的滋味,依旧不好受。

毫末最后又拍了下张沉河的脑袋,目光温柔的说:“日后好好修行,认真读书。”

张沉河重重点头。

毫末对嘉年说:“我走之后,过段时间,这里的光阴流水就会恢复正常。”

嘉年问道:“如果我们继续寻宝,会导致此地坍塌么?”

毫末摇头笑说:“不会。”

嘉年松了口气,向毫末拱手作揖。

正好他还有一堆想捡的东西呢。

毫末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笑着打趣道:“不愧是山泽野修,什么时候都没忘记刮地三尺啊。”

嘉年难得有些赧颜。

毫末一步迈出,来到黄姓汉子先前的位置,抬手朝两个方向指点了两下,两件法宝落到他跟前。

用掉了人家一大堆符,总得还给人家点东西。

随后他的一缕残魂飘出体外,巡游山河来到山谷中的破庙那边,绕过五云三人,俯身摸了摸吞宝鼠的脑袋,笑着说:“连你都成精了啊。”

吞宝鼠听不到也看不到,更试不到毫末的触摸。

可不知道为什么,它的眼里突然有泪花。

毫末飞升到天幕处,低头再次看了眼秘境山水。

嘉年站在山巅朝他打了个道门稽首告别,张沉河长跪不起,眼中含泪。

毫末点头微笑,化作一缕青烟破开虚空,飞去。

还有些时间,他还想见识一下外面如今又是怎样一副天地,是不是比他离去时更好了。

秘境之外,毫末刚刚现身,就见到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冠站在那里,好像正等着他。

桃良微微一笑:“送你一程?”

毫末认出她,笑着打了个稽首。

桃良还了一礼。

二人并肩远游百万里山河,遇到天上玉皇京神华楼的当值道士与桃良作揖,她也当没看见。

不久,二人在一座荒凉山头停下。

岁月悠悠,沧海桑田。

千年前声势浩荡被誉为玉皇京第二的清源山,如今只剩下凉风冷露萧索天,黄蒿紫菊荒凉田。

二人从山脚徒步登山。

到了山顶,云海翻波遮望眼,白茫茫一片。有古树临崖而立,状如虬龙,根须扎在岩石里,枝桠朝云外探去。

昔时毫末背崖而坐,为弟子们传道解惑。

道法要往高处求,学问需从低处做。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桃良丢给他一壶酒,道士喝了一口,说了句好酒。

两人并肩饮酒,望着云海横流。

桃良问道:“不回灵飞观看一眼?”

毫末摇头说道:“不去了。”

生前就给师门招惹了不少麻烦,何必死后再去打扰。

毫末当年被真武城城主打杀,清源山树倒猢狲散,遭到玉皇京道士的打压。

灵飞观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出手。

可他不恨灵飞观,他生于斯,长于斯。若无灵飞观与师父和众师兄弟,就没有道士毫末。

毫末从未后悔在灵飞观修道。

更不会去恨师父与师兄弟们。

他自嘲着说:“不合时宜,惟有朝云能识我,如之奈何?”

毫末将山崖命名朝云,未尝没有调侃自嘲之意。

桃良感慨说:“如果你能生得更晚些,境界更高些,可能会成功。”

毫末笑说:“世间事,最恨有‘如果’。”

桃良说:“你那个小跟班,我会顺道送到李常吉那里。”

毫末拱手作揖道:“谢过桃良道友。”

桃良放下酒壶,与毫末作揖。

“玉皇京朱霞楼修士岁十有二桃良,恭送毫末道友。”

毫末作揖还礼,他面朝群山,再次拱手作别。

这一次,是真的要与这片天地告别了。

古树下清风吹过,桃良面前已无道士身影,只留下一个空了的酒壶。

一片绿叶落下,正好盖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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