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元霁偏过头,嘴角翘起又落下。
嘉年加快脚步,落荒而逃。
方才他体内又发生了一场不为人知的问剑。
现在他不用回头都知道,官元霁肯定在不仗义的偷笑。
嘉年上了渡船,取了房间号牌,站在船舷旁,望向渡口,与开了障眼法的清和等人点点头。
朝霁招了招手,清和与官元霁遥遥作揖。
船开了,嘉年转身刚要去寻房间,忽然试到脸上落下丝丝凉意。
他抬眼一看,在那无尽恢弘的灰白天穹之中,飘下了柳絮一般的雪花。
俱卢洲的北方,冬天要来的更早些。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取下剑匣横放于膝,闭目打坐。
直到渡船向南开出港口,消失在茫茫云海中,暖云渡口的几个人才收回目光。
朝霁喃喃道:“走了啊。”
清和道:“我们回山吧。”
细薄的雪花落在几人的法袍上转眼融化,倏尔风起,带来丝丝寒意。
雁横波抬手接起几片雪,用道法阻拦体温。
她问道:“师祖,天底下真的没有两片雪花是相同的?”
清和道:“这个问题,朝霁比我更能回答你。”
朝霁道:“我不知道。”
官元霁摇头道:“没有。”
朝霁转眼看她:“你怎么知道?”
官元霁道:“因为我没见过。”
朝霁讥讽道:“你没见过,就代表没有?万一有呢?”
官元霁反唇相讥道:“那你找给我看啊。”
她摇头道:“有没有对我来说又不重要,知不知道也无益于我修道。如若非要我给个答案,没见过的东西,自然是没有。”
朝霁撇嘴道:“真不愧是剑修,脑子都是一根筋。”
官元霁斜眼她道:“你家公子如今也是剑修了。”
朝霁挺胸蔑视道:“我家公子能跟你一样?”
官元霁一乐:“你还挺护着他,我可听说你早先恨不得弄死他。”
朝霁道:“此一时彼一时呗。”
主要是吃够了苦头。
再者说,如今她身处神华楼,身边连个依靠都没有。
神华楼欠着嘉年的情,她越是护着嘉年,表现出自己是嘉年的人,处境就越安全。至少楼上那个算计过自己的罪魁祸首之一,肯定不会再对自己出手。
真龙算盘打得响。
就连一直注意着渡口这边的玄谷都不禁笑了出来。
吃一堑长一智,是好事。
雁横波放下手,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就像官元霁说的,知不知道,对修道又没什么影响。
官元霁以心声询问清和:“师兄,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嘉年去送剑?”
清和道:“你我、师父、几位师叔之外,还有朝霁,知晓之人不超过十个。”
官元霁看了眼雁横波,“横波也不知道?”
清和摇头。
她只是来为嘉年送行,就算猜到了点什么,也不会往下想。
雁横波很聪明,她不该知道的事,绝不会想,也不会问。
官元霁道:“师兄,我要下山一趟。”
清和问道:“是替嘉年打掩护?”
官元霁点点头:“也不全是,答应了他一件事,正好去办。”
吕麟欠了嘉年三百颗雪灵钱,她去帮忙讨回来。
清和沉思片刻道:“只要你不靠近北天门,去哪儿随你。”
“嗯。”
官元霁御风下山。
她先到客栈里点了碗烂肉面,放了许多大蒜,端起碗来大快朵颐。
掌柜的笑着说:“仙子今个心情不错啊。”
官元霁抬了抬眼,面无表情道:“糟糕透了。”
让一个境界比她更低的人,代替她去冒险,官元霁这种自尊心极高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好心情。
掌柜的感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上嘴。
官元霁道:“不关掌柜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掌柜说道:“我一个山下人,不知该怎么劝姑娘,所以只能道两句老话。正所谓事在人为,一切尽力了,不愧对本心,那就可以顶天立地。”
官元霁笑道:“大慰我心。”
她吃完了面,付了帐又买了壶酒,坐在门外露台的板凳上,赏雪饮酒。
她忽然笑了起来。
一想起某件事,她就有点开心,幸灾乐祸。
雷池法剑,明烛天。剑长三尺六寸,剑气沉八十五斤,即便隔着龙香木,那滋味对现在的嘉年来说,都相当于赤身裸体抱着一根仙人掌。
明烛天剑气森然,无法放进储物法宝,只能随身携带。
嘉年这一路上背着它,就等于要时刻忍受剑气凿窍之苦。
他的那把本命飞剑,又是个相当傲气的,每次都要跟明烛天的剑气较量一场才肯罢休。
所以在嘉年背起剑匣的那一刻起,体内山河的问剑就没停过。
渡船前差点摔了一跤,亏他还能表现的若无其事。
换个与他同境的,恐怕早就吐血去了。
风雪渐渐大了,街上百姓缩脖耸肩,匆匆忙忙。
官元霁喝光了酒,大步走入风雪中,御剑而去。
一身剑气,分开风雪,气势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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