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百年,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共同维系着刑律的运转。
而在三法司之上,还有个阉党组建的六扇门,仗着宦官挟天子令诸侯,超脱于体系之外。
这六扇门的门主,便是苏辰。
此时此刻,他站在院子侧门外,披着鸦青色的斗篷,饶有兴致地瞧着君歌的侧颜。
看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副手套,麻溜地戴在手上:“柳大人要不要与我配合一下?”
院子里,君歌站在青石板路上,与那些紊乱的步态并排而立:“配合我,重现当时发生的一切。”
“我来。”
苏辰推开侧门,低声道。
他逆光而行,迈过门槛,站在了君歌的身前。
那沉稳大气,带着几分柔和的嗓音,如一道微风,拂过君歌的面颊。
君歌上下打量了他一把,黑色缁衣上,绣着青色云纹,腰间却无刀无剑,只有一块正反无字的佩玉,坠着漆黑的流苏。
确实是六扇门门主苏辰,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躲了她三年的人。
和想象中确实不一样,这男人高她一头,却瞧着羸弱纤瘦。
越是这么想,就见他抬手咳咳地咳嗽了两下。
君歌下意识地蹙眉,嫌弃地往后挪了半步。
苏辰没注意到她的目光,只自顾自的解开大氅的系扣,一把抛给柳南。
“苏门主。”君歌拱手寒暄行礼,“下官御史台君歌,奉御史大夫之命,前来协助……”
“捡重要的说。”苏辰又咳嗽几声,侧过身。
他眼角的余光始终在君歌身上。
北境姑娘果然和京城闺秀不同,她身上带着一股绝世而独立的凛冽敢,那面颊上赤裸裸的嫌弃更是独一份。
还真是像极了她爹。
被强行打断了话音的君歌心头不爽,面上恭敬,背后只想歪嘴吐槽。
难怪朝野里遇到他就头疼,确实值得头疼。
见君歌不语,苏辰便又说了一遍:“但是君大人重现之前……”
他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拿过柳南手里的残片,也凑在鼻前闻了闻:“我想问问,何来身高五尺,体态中等,以及是男性的判断?”他眯眼,“为何就不会是个酗酒的大脚女人?亦或者是为了躲避追查,换了个尺码穿在脚上的其他人?”
三月春寒料峭,堂前阳光如幕,院子里清风吹拂。
君歌瞧着苏辰那孤高清冷的模样,忍住了嫌弃,正经道:“人是一个整体,足印呈现的,其实是由身体的骨骼、关节、肌肉,共同完成的一组复杂行为的痕迹。”
她说:“虽然痕迹的呈现,还要考虑是不是光脚,有没有穿鞋,以及接触面是青石板,还是泥土,和整个动作的作用力。”
“但是。”撩下衣摆,蹲在足印面前,她指着用白布条圈出来的一枚脚印道,“若是想要从根本上隐藏痕迹的特征,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换个骨架,或者换掉关节。”
“单说这枚鞋印本身,看这些磨损面的位置和形状,结合大小……”君歌顿了顿,“此人便是起落步伐的时候十分有力,落足时习惯性前掌力重,步角相对来说是比较大的,且中心一般在足跟部位。所以,这鞋印上才呈现出比较广泛的掌压磨损。”
“将拥有以上特征的所有足印串联起来。”君歌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浮灰,指着那脚印前后四五个,用手指将它们链接在一起,“再加步幅较长,步宽较宽,步角较大,有明显蹬痕、挖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