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轻轻的点了君歌。
君歌抬手,细细摩挲着自己的下颚,思量许久,蹙眉道:“……那我可能会在有暴露风险的时候,杀掉那个孩子……”
只要没人知道她干过这个事情,只要没有证据,她便可以脱罪。
“而且风险太大了,我还不如……”君歌一滞。
彭应松的手指恰到好处的翘在了书案上:“拐卖的风险太大了,还不如杀了卖尸,在被府衙追捕的时候,为了脱罪,甚至可以下死手,对不对?”
他和煦的笑着:“谁人不痛恨拐卖?谁人见到人贩子不想大卸八块?但……”他沉声道,“律令不能。”
“只要孩子活着,或者说,有极大的概率能活下来,便有找回来的希望。”彭应松垂眸,“如果死了,一切都没了。”
“拐卖孩子的人可恶么?”他问君歌,却又自问自答,“可恶,可恶至极!”
“那!”君歌诧异的看着他,“那难不成!就这么不痛不痒的放任不管?”
彭应松摇了摇头:“你要时刻记得,律法的价值观是从何而来的,它应该回应的是什么。”他说,“一代代三法司,就是为了这些细节能更完善而存在的。”
他说:“这也许需要很久,但我们始终在努力。”
他将君歌交给她的案宗推了回去,点着上面的内容说:“而在这过程当中,御史的选择,捕头的选择,衙役的选择,看似细小,却有可能拯救无数人的命。”
“这不是错。”他笑起,“这是可以有的弹性区间。你得感谢大晋的律法体系,没有你想象中的成熟。”
说完这些,他抬手,轻轻拍了一把君歌手里的案宗。
当时,君歌不懂他说的弹性是什么意思,可没两天,君歌懂了。
自从太子周启授意她到苏府居住之后,苏辰的一举一动都躲不过她的眼睛。
就像今夜,苏辰二更天起来,本想轻手轻脚带着人出城,可刚出了院子门,就瞧见君歌打着哈欠靠在柱子旁:“什么活啊,这么早。”
苏辰扫了她一眼,眉头紧皱:“跟你没关系。”
他说完,低头就走。
君歌一条腿伸出去,不以为意的拦了下苏辰:“嗯,看来是个挺折腾的事情。”她笑起,“我陪你去啊!”
瞧着她横在面前的一条腿,苏辰瞪着她:“你怕泥鳅么?”
君歌笑意更深,她凑过来嘿嘿一笑:“怕!怕急了!”
说完,仰天大笑,走在他前头,手一挥:“油炸了!好吃!”
这一念之差,铸就了此生最大的黑历史。
君歌站在土匪窝子最高点的瞭望台上,心里把苏辰骂了一万遍。
“你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看,这叫泥鳅?!”她刷白着一张脸,指着前面一笼子的蛇,一字一顿,“泥?鳅?”
苏辰点头:“油炸的味道确实不错。”说完了还特意叮嘱了一句,“你的枪长,别把那笼子打烂了,到时候可没人有闲工夫去救你。”
君歌抿嘴,撑大了双眼:“那你呢?”
夜风习习,星辰万里。
苏辰看着她摊了摊手:“我不会武!”他说的理直气壮,“所以我在这等你们。”
他挑眉,笑盈盈道:“本就战力不足,没想到能得到御史台君大人的鼎力支持,简直是我苏某人的荣幸。”
君歌嘴角直抽抽。
支持个鬼啊!她现在恨不得弄个鼎扣在他脑袋上。
苏辰看着她精彩纷呈的神情,又强调了一遍:“记清楚了,我们的目标是一个穿白衣服、拿扇子,嘴巴欠揍的四十多岁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