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几支火把照亮了富府的院子,苏辰站在富有为的尸体前,脸冷的可怕。
整个府里的下人都跑光了,他那些家仆们也都不知去向。
只有富有为一个人,死死抱着一箱子金条,蜷缩着跪在地上,如蜗牛缩进了壳里,一动不动。
“来晚了。”周启说,“也是,阉党做事情,一向是不留后患。”
他拍了下苏辰的肩头:“这次真挺麻烦的。”
“也算是意料之中。”苏辰深吸一口气,披上自己的鸦青色大氅,踱步至富有为尸体前。
他面色发白,呕吐物里一股铁锈味,身子痛苦蜷缩,头南脚北,双目紧闭。
又是蜜陀僧。
君歌捏着一把白布条,在府里转了一整圈,却发现整个现场干干净净,什么痕迹也没有。
脚印、指纹,工具痕迹,甚至一张带字的纸都没有留下。
她看着苏辰冷冷的面颊,摇了摇头。
火把噼啪作响,映在苏辰的面颊上。
他深吸一口气。
负责盯梢富府的东山镇县衙众人都被打晕了,以至于富府什么时候出的事,谁也不知道。
若不是陈海觉得这么久没有人来回禀消息,夜里专程赶来瞧一眼,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现眼前这场面。
“苏大人……”陈海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一声哀叹。
“不是陈大人的问题。”苏辰声音里多了几分人气,拍了下陈海的肩头,什么也没说,沉默着离开。
跟在后面的君歌上前两步,在陈海身旁小声道:“和大人无关,陈大人不必自责。”她说,“对方极其专业,专业到……”
她收了声。
回眸看一眼富有为的尸体,无奈道:“验了吧。”话落,摇了摇头,跟上了苏辰的脚步。
身后的现场,已经没有任何勘察的价值了。
夜风微凉,东山镇白日喧嚣的商街,此时万籁俱寂。
街上只有一前一后两个人。
苏辰收了脚步,回过头看着始终同他保持着五米距离的君歌,冷冷道:“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君歌摇头。
刚出了劫持的大事,现在她可不敢让苏辰一个人呆着。
手无缚鸡之力的六扇门门主,一个人半夜三更游荡在街头上,就像是个活靶子一样。
苏辰的情绪很差。
他以为让陈海盯着,那些杀手动起手来,起码不会太明目张胆。
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心软,不够无情,没有办法准确预估一个冷血禽兽的下一步动作。
“没有必要泄气和自责。”君歌道,“你就算再善攻心,再善谋划,但你并不善于把自己放在一个无情杀手的位置上。”
“人心诡秘,善恶往往一念之间,你觉得你能拿捏人心的时候,就会有人来拿捏你。”她跟着他,始终保持着两米的距离,轻声说着,“这天下命运就是个圆,从哪里开始,亦会从哪里结束,不同的只有命运的过程,但我们最终殊途同归。”
万籁俱寂,皓月当空。
“你知道人为什么叫做人么?”他不回头,背手说着,“明知生死有命,仍要全力一博。我气的不是被拿捏,我气的是就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