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陵听着听着,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浔墨白的呼吸急了几拍,立刻问道:“你在怀疑我的真心?”
更好笑了。
阮陵笑得更大声了。
“你怎么会有真心啊。”阮陵笑了好一会儿,刚说了一句,又开始笑。
“别笑了。”浔墨白抿了抿嘴角,艰涩地说道:“非让我跪下求饶吗?”
“那倒不用。”阮陵揉了揉胸口,笑道:“不过现在还能听到你说笑话,实属不易。”
“我没有说笑话。”浔墨白握着缰绳的手用了全力,骨节都泛起了青白色,咯吱地响。
“没说吗,那我听错了?”阮陵的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接了把冰凉的雨水,慢悠悠地说道:“对了,我的尸骨被安阳邺悬于囚笼时的样子,你看过没有?我就看过呢,然后我把自己给烧了。从此尘归尘,土归土,你的真心也就不稀罕了。”
浔墨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你也不是一个可以当坏种的材料,不够狠,不够绝。”阮陵喝了口雨水,拧眉道:“懒得说你了,我这嘴巴也是没福气的,无根之水喝进嘴里不说有多甘甜,起码不能是苦的。这水也太苦了些。”
浔墨白埋下头,从腰间解下了水囊递到她手边,哑声道:“热的。”
“不喝你的水。”阮陵推开他的水囊,又用手心接了点雨水喝了,舔了舔嘴唇说道:“苦也是种滋味儿,没什么不能喝的。”
浔墨白沉默地把水囊挂回腰间,勒紧马绳,继续往前狂奔。
走了约摸有两个时辰,终于没雨了,马在一个小庄园前停下。阮陵又眯了一觉,睁开眼睛,只见眼前一片槐树成荫,在绿荫底下藏着一个小庄园,门墙都旧了,斑驳不成样子。
“何地?”她自己跳下马,躲开了浔墨白的手,抬起了小脸四处打量。
“当年四象世家被打压时,我被家父送出来,就藏在此处。后来某天晚上,冥王来到这里,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跟随他,二是眼睁睁看着四象世家覆灭。”浔墨白走到院门口,捏了捏门上结了蛛丝的铜锁,凝神看了一会,从怀里拿出一把钥匙,慢慢地伸进锁眼。
咔,轻轻地一声响,铜锁打开了。
浔墨白慢慢地推开了小院门,扭头看向了阮陵,“陵儿,我知道你恨我,我登上高位,竟无一日可以安眠。这一回,我一字不差全都告诉你。你要做的事,我去做。你要杀冥王,我来杀。你要求药,我来取。”
“那倒不必,我有手有脚,我自己来。”阮陵捧着小暖炉,慢步迈进了小院。
里面倒是幽静,只是也是种了好多槐树。
槐通鬼,向来被人们忌讳,不会有人在宅院里种这种树,更别说种上这么一大片。
“四象世家以槐为徽记,也不怕人家一眼认出这是你的窝。难怪四象世家当年死的人那么多,骨子里的傲气,有时候真的会害死人。”阮陵踏上了槐树夹道的青石小路,一路打量着四周,小声说道:“你在这儿住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