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国民饭店的李天翔如释重负,他刚才心里十分紧张,他真的有点害怕玉子会让他留宿,如果玉子对他“坦诚相见”,他不知道该怎么办。顺势拿下玉子,有点对不起张丽华,当一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又有点太假了。
还好玉子并没有这么做,李天翔也不用纠结了。从国民饭店离开的时候,已经8点多钟,路上行人比两个小时之前多了不少。世道再乱也是要吃饭的,无论是公司职员还是银行的柜员,没接到上司的通知就得去上班,不去上班就没有薪水甚至失去这份养家糊口的工作,拉车的车夫更是一睁眼就欠了车厂子的份钱。
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坐上一辆洋车的李天翔真的好想挨个告诉他们:“赶紧回家,不要出来,战乱在不久之后还会继续。”
但他知道这是徒劳的,就像他不能阻止战争发生一样,即使他下车时给了车夫一块大洋的车费,车夫为了家里的老婆孩子,还是会继续在路边等活,直到战争真的开始为止。
李天翔敲开曾彻家的大门,开门的是曾家的南洋女佣,曾家佣人都认识李天翔,开门的佣人没等李天翔开口,便先说道:“李少爷,曾少爷昨天一夜没睡,现在正在楼上休息。”
李天翔道:“我知道,你们不用通报,我自己上去喊他。”
曾家佣人都知道自家少爷拿李天翔当大哥,没人拦他,让他自己上了二楼曾彻的房间。李天翔轻轻推开房门,进屋之后从里面把房门插好,然后叫醒曾彻。
一夜没睡的曾彻此时正在梦中和萨沙进行着“深入交流”,突然萨沙的脸变成了李天翔,曾彻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发现李天翔正坐在自己的床边,吓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你干嘛?”曾彻突然睁眼,给李天翔也吓了一跳:“你做什么春梦呢?吓死我了。”
曾彻气道:“真做春梦呢,让你给搅和了!”
“别睡了,做什么春梦,出大事了!”
曾彻一听赶紧问道:“出什么事了?又开战了?”
“还没有,应该是快了,我听玉子说的,议和只是缓兵之计,稍后会继续打。”
曾彻纳闷道:“他们打了一宿也没打赢,接着打有什么用啊?”
李天翔颓丧的低头道:“这是我的失误,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便衣队的身上,没想到日本人居然有两套计划!”
“两套计划?”曾彻吃惊道:“一套计划是利用便衣队制造暴动?那另一套计划是什么?难道暴动是掩护?他们的真正目的不是攻占津沽市?”
李天翔叹道:“没错,这确实是掩护,他们的真实目的是宣统皇帝……”
“宣统?”曾彻一拍脑袋,用力的锤着床铺,以他的脑子,李天翔给了这么明显的提示,他自然能想到日本人打宣统的什么主意。
“我特么怎么就没想到,日本人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李天翔懊丧的说道:“早晨玉子跟我吃早饭的时候才跟我说的,菊池和袁武达他们昨晚趁乱劫走宣统,已经走了一夜,此时只怕都要出关了!”
曾彻虽然也非常郁闷,但是看着李天翔那恨不得自杀的表情,只能先劝他:“行了,天翔哥,你已经尽力了,昨天要是没有你带着桑吉尔夫他们四处救人,育杰中学、东马路、日纬路的那些百姓、学生都得跟着遭殃,土肥圆这老东西太狡猾了,你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能提前通知我们便衣队的事已经做得很好了。这里面也有我的责任,日租界里我们的人还是太少,除了你的情报,再没有其他有价值的消息,被土肥圆得逞也是必然的事。”
李天翔道:“现在抓紧时间联系王将军吧,看看能不能在半路拦截下来他们。”
曾彻摇头道:“不可能了,他们既然离开津沽市,再想找他们就难了,你不知道他们是用车、用船还是走铁路,甚至可能化妆成农民用牛车拉着他们去东北,人海茫茫,我们一点线索也没有,除了菊池和袁武达,他们还有多少人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可能拦截他们。”
“唉,都怪我没用,如果之前我多跟玉子接近,或许能提前套出这个消息。”
曾彻宽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想想看,如果昨晚你和玉子在一起,不但是那些老百姓遭殃,丽华姐也就烧死在你家了,你的负罪感岂不是更重?现在咱们成功挫败了便衣队的暴动,又从鬼门关拉回来丽华姐,算起来还是咱们赢了。”
“我就是有些遗憾……”
曾彻道:“一会儿我派人去和王将军联络,把情报传递出去,让他们以慰问的形式和那些下野遗老联系,假装从这条线得到的情报,把他们的事公布出去,造些舆论,希望能得到沿途各地的支持,或许还能拦截到他们。”
李天翔道:“也只能是这样了,唉,可惜啊。”
“行了,别可惜了,看你这一身破烂,跟和三爷的人一个模样,给你个破碗你都能去三爷那领馒头了。你见玉子小姐,这么半天,不会光聊的这个就回来了吧?”
“她在共立医院等了我一夜,我去共立医院还车见到她,她向我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