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椎司令和武田大佐离开省政府的时候全都面沉似水,胳膊上鲜血淋漓的浅见一男更是面色惨白,汗珠子早就浸透了衣服。没有人敢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的手下人只知道两个小时之后,他们用七名便衣队成员换回了被俘的其余七名宪兵。
王树昌拒绝了任何赔偿要求,他有信心即使放了浅见一男,也可以在舆论上占据上风。事情也正如其所料,津沽晚报在当天的报纸头版就用了半个版面来刊登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以浅见一男为首的八名被俘日军身着军服一字排开,旁边是几名持枪的保安团士兵,照片的标题叫做:保安团勇破便衣队,活捉多名日军士兵。
几个小时之后,多家报馆更是连夜紧急出版号外,内容都是关于被俘日军和便衣队的,有浅见一男等人的照片,也有孙明久、李汉源等人的专访,甚至还有便衣队被俘暴徒的口供!
消息传到日租界,武田毅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这件事到底还是太被动了,人在对方手里的时间太长,足够保安团方面炮制新闻。
这一切仿佛都与李天翔无关,此时他带着全部手下在国民饭店吃饭庆功,由于战斗结束时间不长,很多商铺都没开门,李天翔家里又被烧成了“望海楼教堂”,李天翔便想到了玉子住着国民饭店。
就算是再闹一次八国联军,恐怕也没人会动潘七爷的地盘,这里住着那么多达官显贵,吃饭一定是没有问题的。打了两天的仗,怎么也要犒劳一下手下弟兄,李天翔婉言拒绝了王树昌等人的晚宴邀请,带着二十一名部下以及家属,浩浩荡荡几十人来到国民饭店,直接包下了一个宴会厅。
反正有王树昌奖励的三千块钱,别说几十人吃一顿,就是吃三天也有富余!李天翔一进门先扔下五百块钱,两桌中餐招待张东的部下以及国术馆的几位教头、西餐则是人头份,找地道的俄国厨子给这些穷老俄们做一顿家乡大餐。
这份热闹跟外面的凄凉形成的鲜明的对比,就连一向不爱热闹的潘七爷都亲自来到会客厅,给李天翔、桑吉尔夫、张东几人敬了杯酒,并表示这顿饭由他请客。
李天翔几番推辞最后拗不过潘七爷,只好谢过潘七爷,压柜的五百块他自然是不能拿回来,买了几箱伏特加犒赏这些俄国酒鬼,国民饭店不会有劣酒,这几箱好酒对这些俄国兵来说简直比手里的花机关枪还亲。
大家吃的正嗨,玉子带着四个保镖气势汹汹的来到宴会厅。李天翔正和张东划拳,张丽华在旁提醒道:“天翔,玉子小姐来了,这意思可不太对啊。”
李天翔见玉子身着军服,连指挥刀都配着,四名保镖也都是一身军装,五个人全都板着脸,径直朝他走来。
李天翔赶紧起身大喝道:“全体集合!”
这些俄国人虽然都是酒鬼,但军人的素质还是有的,当年在直鲁联军里,白俄兵都是拿双饷,一是因为能打,二就是军容远胜其他部队,虽然白俄军的军纪不好,但站在那绝对是威风凛凛。
一听李天翔大喊集合,无论是喝酒的还是吃肉的,以桑吉尔夫为首的十一名白俄兵整齐的从座位上站起,立正站好。张东这边也不逊色,他手下的人都是当年“急行军”的老兵,全都是直鲁联军各部侦察兵、特务兵中选拔出的精锐,一听到口令,也都同时起立站好。
李天翔喝了点酒,但并没有喝多,自从跟曾彻约定在日租界当差,他就在心中给自己制定了规矩,无论什么情况、任何场合,都不许自己喝多,他没有受过任何间谍训练,他必须保持自己的头脑清晰,这样才不至于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玉子快步走到面色微红的李天翔,昂首道:“李天翔处长,你今天很威风啊,又帮助保安团打了个胜仗,不但俘虏了多名宪兵,还差点抓到通缉犯李璧。”
李天翔朗声道:“我李某人与这些暴徒仇深似海,别说浅见一男他们不是我亲手抓的,要是我看见他们维护便衣队,我也一定会抓他!甚至可能当场打死他!”
“你和便衣队有仇我清楚,我也没有拦着你不让你报仇,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记住,你是日租界警察署的人,你是为大日本帝国服务的!”
李天翔冷哼一声道:“玉子小姐,我并没有对不起你们大日本帝国吧?这两天时间我杀的都是便衣队的人,保安团那有我缴获的武器为证,我手下就没有活口,见一个我就杀一个!今天香椎司令和武田大佐当着王省长的面都说过,声明上也刊登过,日租界与便衣队的暴动无关,我没有做错!”
玉子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似乎有些生气,轻轻的点着头道:“好,你没有做错…….你没有做错,那请你给我解释一下,现在满街的报纸是怎么回事!浅见曹长亲口告诉我,是你和保安团的人把他们带去省政府的,沿路有记者跟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你解释清楚!”
“原来是为了这个?”李天翔道:“这可跟我没关系,我知道这事是谁干的,是跟我一起追捕李璧的保安团特务大队队长李汉源,我们双方一起押着浅见等人,在半道上李汉源让我看着浅见,他自己走了,一会儿就带了一批记者过来。这伙记者整整跟了我们一路,还给李汉源做了个专访,这事浅见没跟你说?合着他就把我给供出来了?这浅见可就有点不厚道了,他怎么就知道是我干的?这小子别是内奸吧?故意让我们逮着的,回头给你们大日本帝国抹黑,这小子得枪毙啊!”
“住口!”玉子大喝一声,不让李天翔继续说下去:“这件事的情况我会去调查,如果让我知道这件事和你有关,你就不用去警察署报到了,直接去宪兵队的审讯室吧!我们走!”
玉子转身带着四名保镖离开,李天翔站在原地,一点都没有害怕,反倒是大声叫道:“别走啊,二姨太,今儿我请客,你正好跟丽华见见,论个姐妹。”
张丽华吓得魂都飞了,在旁边一个劲的拽他,嘴里低声哀求道:“祖宗,你别作死了行吗?你疯啦?”
玉子闻言停下脚步,微微扭头,冷冷的说道:“李天翔,如果再让我听到二姨太这个词,我一枪毙了你!”
李天翔毫不在意,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继续说道:“不说就不说,干嘛动枪啊,以后不提这词,丽华,以后你是二房,正室让给玉子小姐,别和她争。”
玉子突然转身,袖子里的护身手枪已经紧握在手,抬手一枪打在地上,子弹击中的位置距离李天翔的脚面不过一寸左右。
“再说一句,子弹就不是打在地上!”
所有人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即使是桑吉尔夫这样的老兵也没有动,他的眼睛一直跟随着玉子。他清楚的看到刚才那一枪的全过程,从掏枪到子弹打出最多只有三秒钟的时间,这个女人的身手很不简单,应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