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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生命终点的颜色(2 / 2)

说也神奇,果然,黄威廉只感心胸登时一轻!脱重一身轻的美妙的、正将进入安歇的疲乏状态!他站定,眼神快速扫过每一个行进中的队员,许是心境造成了错觉,他们每个人的步履也似乎变得轻松起来。

余光掠过最后那名队员高大的身影,看到远处企鹅坟墓浮起一片灰色的动态景物?

“抛锚!”

队员们惊而回头,以为是自己没听清楚。

“抛锚!”黄威廉的声音震得每个人的头盔当中嗡嗡作响。他们看到了异样,但并未来得及在脑中形成定象,手臂上的矛枪‘嗦、嗦、嗦、嗦、……!’全部深深射进雪白的地面之中。

黄威廉看到一片雪色浮尘从远处企鹅坟墓方向腾起,快速漫延而来,手指正按向手臂,就看到那蠢货漫不经心地站定在前面一个队员的身后两三米处,并不理会他的命令。

‘这种人咋不死啊!’,黄威廉心里咒骂着向那人大喊:“抛锚,你这蠢货!”拔腿就向那人跑了过去。

还距那人四五米远的距离,黄威廉一脚弹离了地面,直向那浮身而起的队员飞了过去。

雪尘迎面升腾而来,呜地一声掠过众人而去。

每个人的身体都飘浮起来,队员们像在微风吹拂下锚在地面的风筝,此时才感到队长果然有先见之明,之前对这多此一举的装备微词满满,对队长此举的诸多不满,全然在这飘身而起的一瞬间荡然无存!

那人是在飘离地面时才想起此时需要惊慌,于是就惊慌了,由于出发前此人缺乏于此一装备的专门训练(他是有意而为,以此抵触来表达点什么),身体空中失衡的第一反应是‘抓住’!

但他抓无可抓!他的臂展够不到锚在地面的队友,完全陷入慌乱的手脚在空中扑腾,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落水者。

黄威廉在飞向他的过程中看到这蠢货惊叫着把矛枪射向了天空。那矛枪的后座力把他像水面的皮球一样反弹而下,触地之后再次反弹而起!

矛枪射至高空二十米拉出一道笔直的银丝,猛然又被人桩给扽了回来。那矛枪细如一根银色利钎扽射而回,如钢针射豆腐般穿透他的大腿,又像纳鞋底一样拉出一段银绳,矛尖一半扎入地面,随即被他飘浮而起的身子又带了起来。

由于地面表层强度及深度不够,矛枪的自动逆棘并没有弹开。

就在这家伙鬼哭狼嚎的同时,黄威廉已经在空中五米高处扣住该名队员手臂。他双腿迅即盘住队员腰部,折身向下,看到雪白一片的同时手上的矛枪已发射出去。

这是黄威廉第一次,面向大地时,看到大地是在自己的上方。

卷扬系统快速收索,两人迅速升到地面。每一个队员都心生一股被地球抛弃的绝望感受。

若非有锚把他们固定在地面,他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分分飘离地球,抓无可抓,然后……

他们恐惧着未知的然后,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身贴着地面把头转向队长的方向。队长从那难管的家伙大腿上拔出矛头,那货随之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队长左手快速在那家伙右臂点按两下,矛索迅速收回。那家伙左手捂着腿上的伤口咧着嘴叫,队员们看得清楚,队长的脸色极其难看,恨不能一巴掌幠死他,他扣住那家伙手腕,瞄准地面,怒吼道:“抛锚!”

“你妈(的)个X的,抛锚!”

那人终于把手从腿上移向右臂,按下抛锚按钮。

队长轻易不这般骂人,除非实在控制不住情绪。队员们无论国籍,都知道骂人的话不必深究其意,就是单纯的情绪发泄,恰如角斗,剑招出去,就是为了刺伤或刺死对手,而不必在意招势的由来和典故;虽然后来琢磨不明白,单以字面而言,向他发泄情绪,何竟殃及到他妈妈的生殖器,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是想要侮辱他的母亲吗?还是以此意淫与他母亲有一腿,污蔑他母亲是人尽可夫的女人吗?

被骂的队员半点不反感队长骂他,相反,这货因此感激涕零,心想:如果米莲娜愿意,我完全不会反对。只要你不嫌她是个老女人……

那一片动态的灰色景物正从企鹅坟墓中心飘升,像无数无风坠落的枯朽的叶子,袅袅而上,又如同一片支离破碎的灰色云雾。

有细微而宏阔的声浪传来,一波一波,如水底听音,真实,又不真切,从灰色云层发出。极可能是声波发生变异所致,很别扭。

那些企鹅幼崽还活着,发出凄凉的叫声。它们不翼而飞,在空中奓开着没有羽毛的翅膀,它们落向蓝天,也许以为正掉落进大海……

大气层陡然压迫在每个人身上!仿佛每一个细胞都附上了重量!

重力的回归毫无徵兆,仿佛突如其来的渗透一切的无形巨力,一瞬将轻如鸿羽的身体牢牢压制在地面。

上浮的企鹅幼崽如一片灰色浮云,在数十米高空静止了一下,突然便化做高空坠物。不计其数的企鹅幼崽几乎同时奓了一下翅膀,就此变成自由落体……

只有黄威廉看到这一幕,其他队员平躺在地望着天空,无法形容的疲乏凭空降临到身体上,每一寸体肤,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神经元……只想要就此沉沉睡去。

黄威廉眼看着最底层的企鹅幼崽飘飘忽忽,如战阵上冲在最前的混乱队形的敢死队,在它们临近地面,雪白地面参照系进入视线而显得的突然加速坠落中,他赶忙把头偏向一边。

是不忍看到最后一幕,虽然距离很远也看不到什么。他不忍想到接下去的情景,对于想像中那一幕,并非没有畏惧。

雪白的坟墓,像一个规则的巨大无瑕的白璧,又像一朵洁白的花。

它们用最后失落的生命,为这花绽放生命终点的颜色;

一瞬的鲜艳,如落地开花,如落雨连绵,触目惊心……

黄威廉简单为队员处理一下腿上的伤处,不给队员们缓神喘气的机会,命令立即拔锚启程!

一路上,队员们把枪口对着脚下的大地,不敢丝毫放松紧绷的神经。他们回顾队长之前近乎执拗的坚持,这才想起探险家利奥?亚哈斯的前车之鉴。

如果他当时邀队长同行,或许结局会大不相同吧……。他们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如此想。

“不要再来了……,永远不要再来了……”

利奥?亚哈斯恍忽站在冰雪的尽头,无言地说。

……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松脱,在船离开这片冰雪大陆之后重又归于沉重。面对远去的白色冰原,严寒如剔刀割面,黄威廉苦涩地露出无言的嘲笑

——利奥?亚哈斯为毫无意义的事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们呢?

……

汇报工作结束后,余下的事就交由队员们去做。

环保组织都是一群悲观的人,面对此趟南极之行带回的影像和文字资料,更没有谁还能笑得出来。

除了一个人。

许多日子之后。

满头白发的白明川手臂上搭着外套,正等在总部门外。

见黄威廉终于从里面走出来,就堆起笑脸迎上去。黄威廉抬眼看到那张无比‘阴险丑恶’的老褶子脸,真想换上一只铁巴掌,抽这老东西一个满地找牙。

“走,老规矩!”白明川豪迈地拍着黄威廉的肩膀,对那一双毒箭般不断射来的犀烈眼神早已免疫,脸皮厚如射不透的狮皮盾。

“咋不喝死你个老东西!”

大概这话老白早也耳朵里听出膙子来了,脸上得意着白了他一眼说:“喝死我个老东西,你小子就解脱了”

黄威廉听得出,老白个老东西这话里其实是藏着歉疚和伤悲,老家伙掩饰的很好,外人看不出来而已。

一想到那番死里逃生,实在让黄威廉咽不下这口气,也绝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白了老毛的铁公鸡!架上火也得让这铁坨子好好出点儿血!再不能像以往,二两劣酒一碟花生米就把老子打发了!(注:这话与事实严重不符,其实至少一回是四菜(炒菜:两荤两素,小馆子菜色)一汤,外加一瓶平价白酒)

“这回喝29年的‘四段村’!请不起回家脱了睡去!”黄威廉恨恨地暗道:喝不死你也得淌(出血)死你!

老白心里咯噔一下子:你小子宰老子可是宰到大动脉上了啊!29年的‘四段村’?!老子平常做梦都没敢喝过!

你这是要动我的棺材本儿啊!

白明川拿手连连指点着黄威廉,恨到说不出话来。

什么样的馆子才能衬得上这酒?什么样的菜才配得上这酒?什么样的……?

“回家脱了睡去吧你!”黄威廉不给老白抠算的机会,往死里激将。

“搂你妈睡去!走!”

血是出定了,趁此良机,嘴上回回本儿。

……酒不过三巡,杯中还有,瓶已见底。

“奶奶个大白腚,这酒真屌日少!”老白双手捧着残剩的小半杯,似沾似不沾‘吱儿、吱儿’地往密闭的嘴唇里吸酒,50%的含有酒精的空气,49.9%的口水,此外含在喉咙里好久才一狠心咽下去的,就全是酒。

一瓶‘四段村’老白撧了一大半,仍哭丧着脸,好像老伴儿跟连墙老王头跑了似的。黄威廉后悔这一刀把老东西宰得是不是忒狠了点儿?

马上一想到差点儿就见不到‘四段村’,看来老子对你个老白毛儿还是太心慈手软了!黄威廉的后磨牙把碎烂的混合物狠加碾磨,用力咽下去,只当是这老龟孙一身排骨上的里脊肉!

他知道,有些话,老白也只能借着酒劲儿才好对他说出来。

大概这好酒也上头,老白有了几分酒意,狠往嘴里送了一筷子菜:“下个月,北极还有一趟任务……”

“那帮子虾兵蟹将,都是些上锅的货,把我的人交给他们,还不得领到茄子棵(地)来去……”

‘里脊肉’正含在嘴里,黄威廉的心咯噔一下,无比后悔宰了老狐狸这一刀!

“早晚给你个老东西害死!”

杯底之酒,黄威廉一手执杯,和着咸辣苦麻的糊状混合物,仰头一饮而尽。

(注:橘吻企鹅——体型最大的极地游禽,近代生物史上曾在较长一段时期被称为‘帝企鹅’,现已灭绝……

云斑鳍兽——因其通身布满黑蓝色云状斑点和斑块而得名,为肉食凶性海兽,近代生物史上曾在较长一段时期被称为‘豹海豹’,后因该物种与豹并无多少形似,经过生物学界好长一段时间研讨决定,以‘无形似,取特点’原则,最终决定将该种生物(不包括科中其它物种)更名为‘云斑鳍兽’。

白鬓豚(又名白鬓鲸)——该物种曾被称为虎鲸,由于虎这种生物在现世已没有存活个体,并且两种生物并无物种非通性生物外貌特征相同或相似点,鉴于此,最终更其名为白鬓豚。)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