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宫城,贾璘眯着眼睛看向天空,只觉得阳光明晃晃地刺眼。
说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真要于世间行动起来,哪一样又没有所谓天意呢?
贾璘即便能够保得住己身,却要安顿家眷与平定天下,岂不也是要在小心认真地行动中,得到一份天意的眷顾?
于仅凭皇帝一人决断的当下来说,帝心既然难测,谁又知道何时会有更大荣宠,何时会有大祸临头?总是要既小心再要勇敢地言行中,为自己闯出更大的自由天地就是。看似矛盾,世间却无时不刻都存在着难以消弭的矛盾,全是因为人性人心的复杂多变。
转回公廨之后,他恢复了心中的安宁理事,午后却有一人进来送了一封信。拆信阅读之后,贾璘不禁暗笑:世间事是无奈事。所谓一物降一物,你不降他,他就降你!
这封信是夏家夏母命义子夏金樨写就的,只说是“万望请侯爷移步城内夏宅一唔”。
不用多想也知道,这是夏母的意思,更还是夏金桂授意的。红楼原著只说夏家豪富,竟然使得呆霸王也对蛮横的夏金桂妥协,最终被她管了家事,更还威迫薛姨妈与薛宝钗。
此时的夏金桂虽然已经现出一些娇蛮,却何敢对贾璘无礼?只有逢迎。为何?贾璘自己有些家资,再就是一等靖安侯啊!
夏家即便顶个“皇”字,说到底就是个花商罢了。即如前一段宫内有了老太妃的事,夏家不也就立刻陷入了特别时期的经济危机之中?若那样的情形再持续一段时间,大概率也就如薛家那样,被众多的铺子与仆役们拖垮了。
夏家仆役就都是忠心的?掰着脚趾去想也知道必也是不会的。只是仆役、伙计们再是偷盗、作假,总因为夏家生意大而不明显、不在意罢了。即如夏家经济危机持续,伙计们又都是偷惯了的。夏家的迅速破败,也就如薛家一样可知。
好在夏家自觉傍上了贾璘,既是迅速转危为安,又得到了一个豪贵亲戚,甚至再想进一步呢。
贾璘收好了这封信,随即命薛蟠留守都督府,自己带着杜金平前往城内夏家宅子。
就在城西北的一条街巷里,贾璘抬眼望去,已然见到远处夏家院内的绿树繁花与假山、阁楼参差显现于白色的围墙上面。
夏家宅子的面积未如贾璘住处阔大,但其内更为精致可知。
到了夏宅门前,贾璘命杜金平前去传报。不多时,管家忙不迭地走出来,引导着贾璘所乘的轿子穿过大门,更穿过了仪门。
眼见就到了后宅居住区,管家止了步,由几个婆子抬轿子转去后宅,自己带着杜金平去到侧堂休息。
穿过几道垂花门,贾璘于后宅后堂门外下了轿子。立刻就见到夏金樨跑来拜礼迎接。
再被引去后堂,夏金樨告退之后,贾璘看到堂中安坐的夏母望来的眼光闪闪发光:因为贾璘身穿着大红官袍,胸前的补子上面,踏着火焰纹的麒麟瑞兽耀目非常!
惊愕过后,夏母连忙从椅子里站起来,扑身拜倒说道:“何敢让侯爷着官服来访陋宅?!”
贾璘连忙近前搀扶道:“晚辈受舅母召唤,一时匆忙而未来得及更衣。就此惊扰了舅母,实在是晚辈失当。”
夏母巴不得看到他的这身官服,起身后仍是打量不断:若说见到王族、豪贵官僚也都是有的。可这个一等侯、一品将军,是我夏家的亲戚啊!更还被说亲戚,说不定还能进一步呢。
贾璘见她神色不定,只得再次安慰道:“舅母快请落座,晚辈也好见礼。”
“快别说这样的话,岂不羞煞老身。”夏母嘴里说着,还是眼巴巴、笑眯眯地看着贾璘给自己拱手施了一礼。
激动得拉起他的手臂,她忙不迭地说道:“也别坐在这里,实在也是闷。就去小园子里喝杯茶。”
走了几步,她才觉得握着贾璘的手臂不妥——哪怕幻想着这就是自己的女婿。连忙松开告个罪,她再笑眯眯地自顾走在前面。
转过一道月亮门,再经过一道宝瓶门,贾璘眼中的绿树繁花、白墙青瓦闪过数道,忽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
“奴家斗胆唐突,给侯爷拜礼。”夏金桂悄然从一处桂树边现身出来,款款地就拜了下去。她身后的宝蟾等丫鬟、婆子们,随即跟着跪了一地。
贾璘让起夏金桂,再与夏母和她一起到了这间小院的正屋落座。几人先做说笑,夏金桂的眼神就没离开过贾璘分毫。
或是打量他的俊朗姿容,或是瞥过他的前胸补子图,夏金桂先是看得发呆,再又听他的笑声爽朗。
回过神来,她不禁赞道:“侯爷哥哥好俊的人品!奴家见哥哥谈笑自若,却并没有什么可称赞的。只懵懂地记起‘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莫怪奴家学识浅薄,见识更也不多,侯爷哥哥被说成这样,应该也是比拟得的。”
她赞得几乎露骨,既是直接夸赞好人品,再说是因为“小乔初嫁”,想来也是鼓足了勇气。
夏母并不能听懂,只是隐约觉得是女儿赞美贾璘,也就只是陪着笑。贾璘笑着摆摆手回道:“可不敢担此大赞。这首东坡词作里另有‘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的话,我更也没有那么多感慨。”
夏金桂先是福礼告罪,再又笑眯眯地说道:“侯爷哥哥自是青春永驻,多情却是实在有的。”说了这话,她似乎觉得也是不妥。立刻面上发烫,她拿着一方象牙白底子,上面刺绣着桂枝桂花图样的帕子半遮住了半张粉脸。
夏母连忙说道:“我的儿,就是夸赞侯爷也须注意分寸,岂敢胡乱点评。”
夏金桂见母亲并不懂得风情,也就吩咐道:“宝蟾,如何酒菜还未送来?”宝蟾连忙出去催促,不多时就有几个婆子依次端来酒菜。
夏金桂见状,再命两个丫鬟去服侍贾璘更衣。里间屋子早有备好的便服,贾璘穿戴已毕,看着衣襟侧下方的几枝桂枝,不禁暗笑道:这是要逼我做赘婿?还是要我主持夏家?
返回堂屋,他立刻被夏母、夏金桂再称赞“好个哥儿”、“俊逸非凡”等话。
围坐在桌边,夏母举杯祝酒:“才说侯爷多情的话,就祝愿侯爷更多子多福。”
夏金桂带着羞红,也点头称是。贾璘笑着举杯回道:“东坡先生另有《洗儿诗》曰——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他的话音落地,夏母还为明白,夏金桂先就赞个好,再致酒笑道:“侯爷哥哥子嗣,当然必是公卿!奴家再也说不出什么祝愿的话,就与哥哥同饮一杯!”
夏母与夏金桂随后忙不地地劝酒,贾璘接连饮了几大海。夏母只说“更衣”,借故离席而去。
屋内只有宝蟾陪伴,夏金桂的神态更为放松,面上酒红羞红同在,眼神痴迷痴情合并。
“想来妹妹这里也是家务繁多,我并不好过多打搅。”贾璘准备告辞,夏金桂随即蹙眉为哀苦状说道:“哥哥才来没多久,又是第一次来奴家宅里,总要多吃几杯酒,多坐一会子才是。”
贾璘正要再次解释,夏金桂先是红唇露出两三粒贝齿咬住下唇,似乎心里很纠结。
“妹妹这是再想着要吃油炸骨头了?”贾璘忍住笑问罢,夏金桂随即拿着帕子掩嘴笑个不停。
心情就此宽适,她再瞥眼看了看,宝蟾连忙低头退出到门口。
就只有与贾璘相对,夏金桂似乎仍是难以启齿,神态显得颇为犹豫,却更是娇痴妩媚。
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