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白衫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高台上陷入另一重寂静。
贺兰鸦的视线一路看着对方离开,袖子下的手攥成拳,指甲都抵着掌肉。
他一个人站着,又站了半晌。
脑海中还回荡着刚才听见的那四个字,对方语气随意说的那么理所应当,没有半分毁约的羞愧。
心说——
一时兴起,我就知道。
说要看星星是一时兴起,说想抱我也是一时兴起。
....说喜欢我,也是。
年少时的承诺总是易变的,更何况是这种小事。
“也对,十几岁劣子说的话,不作数的。”
贺兰鸦叹气,垂眼盯着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如以往一般孤孤零零。
过了会儿,他勾勾唇角。
“你昏了头么,句句都当成真的听。”
“......”
高台上的紫袍身影站了许久,直到听见楼下贺绛的嗓音问询他在哪,这才动身下楼。
——
梅淮安回房间的时候拎着一壶酒,燕凉竹给他送夜宵,他没开门,说累了没胃口。
燕凉竹也没多说就叮嘱他好好休息,便把夜宵又端回去了。
梅淮安坐在桌前自己灌了半壶酒,甩开鞋靴上床睡觉。
而他隔壁的人一向睡眠不佳,坐在长榻上看着窗外的夜幕星辰,焚香静心。M..
不知不觉天就亮了,一夜未眠。
这个夜晚,贺兰鸦心头就像架起了一把无名火,烧的他满心的燥。
可燥过之后再想想那四个字,火堆就被泼了盆凉水,满室都是焚烧沉木的枯朽味道。
这是使命和责任,贺兰鸦对自己说。
一整夜反反复复的在心里默念,这是他的使命,更是无法推脱的责任。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不重要。
他不配拥有欢喜,生就是个孤死人。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一点都不重要。
......
天光大亮,林广义前来送别。
一行人没有返回山谷,而是直接往天水关方向赶路。
毕竟大军启程的速度会比他们慢,一共就三个时辰的路程,也没必要在路上等着。
时辰接近午时,两辆马车行驶在山路上。
贺兰鸦自己一辆,梅淮安和燕凉竹一辆,贺绛骑马在前面引驾。
马车里。
梅淮安趴在木桌上垂着眼帘,看着没什么精神。
燕凉竹在他脸颊边上铺了宣纸正在写字,马车晃荡笔锋稍显不稳,但也没关系,他只是打打草稿罢了。
写了一会儿,他放下笔摸摸趴着这人的额头,把几缕挡在眼前的碎发整理好。
动作熟稔又轻柔,嗓音温和极了。
“昨晚没有休息好吗?你看起来蔫蔫的,待会儿见了人可不能这样。”
堂堂储君如果精神面貌不佳,会被人笑话且背后议论的。
梅淮安坐直了伸个懒腰,语气轻慢:“我知道,你写到哪儿了?”
“不告诉你,等写完了再让你过眼。”燕凉竹笑了笑,低头吹吹墨迹等干了再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