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站在屋子里,相顾无言。
良久之后,冯志深吸了一口气“先生再跟父亲最后说两句话吧,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还是那一间,我就先下去。”
槐安点点头“多谢了。”
说这句话时槐安自己并不知道,现在的他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悲与不悲之间的夹缝。
冯志走了,槐安在屋里站了很长的时间,吐出一口浊气,槐安将目光放在了那两幅卷轴上。
解开绳子,将卷轴缓缓打开,这是槐安画的山水画,当年也是在这个桌子上作的画。
画卷因为保存完好的缘故,并没什么损坏,只是微微有些泛黄。
看着手里的画卷,槐安感慨万千,十年弹指一挥间,有人生有人死。
他这个小小修士做个看官尚可,若是想要掺和,却还差得远呢。
再打开下一幅,这是冯仕画的,模样未变,但右下角,却多了一行字。
犹迷蓬山眼鲸波,万古须遮见著龟。复作催归风嫩柳,恐学醉侯待人归。
“好一个恐学醉侯待人归。”
叹了一声,槐安将桌上的酒打开,再拿来两个酒杯斟满酒。
“你说走前就想跟槐某喝一杯,现在槐某来了,却是晚了些,老伙计,莫怪。”
话落,槐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好似一江春水带尽了忧愁。
之后槐安又同画卷聊了些曾经的趣事,说起来倒是也觉得有趣。
虽然一直是槐安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但似是有那么一瞬间,冯仕的身影真的出现在了对面,与十年前一般无二。
如此闲聊到了晚风吹起,槐安起身了。
“酒喝不尽,话说不完,给以后也留下一些,槐某要告辞了。”
拱了拱手后,槐安将那一碗酒放在了冯仕的牌位前。
北俱城的主街道上,槐安走在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嘴里不住的念叨着什么。
“都说春雪贵如油,今年又是一个好收成啊。”
此时已经过完了年,算算日子距离立春也没多久了,说是春雪倒也不为过。
抬头往天上看一眼,入眼便是无尽飘零的雪幕,像是给大地盖上了一层纱,向上看一片朦胧,向下看又满地的银白。
“真是个不错的景。”
槐安又念叨了一句。
人在看到美好事物时,心情也会变得美好起来。
冯仕离去的感伤,被北方来的风雪吹淡了些。
前面就到了槐安最早看见的那家酒楼,木制的楼身像是一棵松树,在无尽的风雪中巍峨不动。
掀开酒楼的帘子,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在这里恐怕不穿棉袄也不会觉得冷。
怪不得人家这里生意好,酒楼的三面墙壁上竟然已经用上了玻璃做窗,坐在如此暖和的地方喝着酒,赏着外面的风雪,何人能不喜欢。
除了那些文人书生外,不少糙老爷们也都来了。
那些文人多是想借着这份意境写点东西出来,可其余人可不管你这些,也不管看得懂看不懂,就是来。
来了点壶酒,再来个小菜,就是瞪眼看,喝完酒回家,再与人交谈时,此事便成了赏雪作诗,也不管自己能不能作得出来。
凡尘附庸风雅之人不在少数,可也就是这些有意思的小事,才构成了这么一个千姿百态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