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林嘉树的第一笔业务提成已经在前两天发到工资卡上了,就是他在古城春焦急地等待公司方案和报价的那几天。
其时,他正独自坐在古城春总裁办的办公室里(梁爽没在),手机有短信提示,打开一看,他顿时心跳加速,血压飙升。他的工资卡里收到了一串长长的数字。
他用颤抖的手拿起梁爽办公桌上的铅笔,用笔尖点着数了好几遍,是二十三万一千一百八十五元。是那笔清欠款和那批污水处理厂配件的提成。
早上的时候,叶青青就在微信上留言:今天就要发工资,你第一笔业务提成会一并发给你,注意查收哦!
尽管林嘉树有思想准备,可当钱到账的时候,他的情绪还是有些失控了。他捧着手机看着看着,两眼一热,泪水忍不住流淌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哭,幸福亦或是快乐。他觉得自己是个男人了,可以赚钱养家了。
他按捺不住兴奋,立刻给爸爸打了个电话。他急切地想让爸爸知道这个让人振奋的消息。
林广业此刻正忙着呢,电话那头,车辆的轰鸣声、乱糟糟的喧嚣声混杂成一片,仿佛置身于热闹的集市。
林嘉树强忍住兴奋,说:“嘿!老头!忙着呢?”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爸爸没有了一点惧意,他喜欢和爸爸揽着肩膀走在大街上,喜欢老头老头的称呼看上去还不算老的爸爸。都说儿子大了和爸爸就是朋友哥们,这话没错,他可以肯定地说,爸爸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和哥们。
“林总啊!打电话也不分哪个时候,老头这边忙着呢!有事快说,没事挂了啊!”广业憨憨地笑着。
“我想让你早点回家!我和嘉禾不放心你,也不放心家里。赚钱的事,有我!”林嘉树声音柔和而坚定,此刻,他觉得底气十足。
林广业沉默了一会,才说:“爸爸没本事,没给你好的家庭。但我要尽一个爸爸的责任,至少把家里的债务还上,还要凑够给你买房的首付。如果这个都做不到,我这个当爸的就太惭愧了!”
“哎呀,有这么优秀的儿子,你以为是摆设吗?我刚刚发了工资,你知道这个月我发了多少吗?二十多万!家里那个债务,我很快就会全部还清,买房子的事,也不用你操心,我自己能解决。”
“怎么可能一下子发这么多!骗人都不会,你小子从小就不会撒谎。”广业呵呵笑着。
林嘉树没说话,把短信截屏转发给爸爸。
没多久,广业便惊呼道:“嘉树,记住了,咱们虽然穷家薄业,但做人要干净!我警告你,那种不干净的钱,看似赚得容易,可是要遭报应的。千万不要学你嘉棠哥!”
“你放心,这个钱是我凭本事赚来的。我还被公司树为典型,连董事长都亲自请我吃饭呢!现在,我还是公司的团委书记,算是中层干部啦!你不信?”
“如果真是这样,我老头就是睡觉都会笑醒。你真没骗我?”
“当然!”
“好好干,不要辜负了人家!”广业有些哽咽了。
挂断电话,林嘉树既觉得高兴,也觉得难过。爸爸一辈子没见过什么大钱,这二十几万恐怕要把他震惊得几晚上都睡不着。
爸爸一生有无数的梦想,都梦碎于现实的无情中。几年前,他向农信贷款五万,加上自己平时攒的那点积蓄,咬牙建了两个蔬菜大棚。大棚效益不错,但还没来得及还贷,妈妈就病了。所有的钱都填进了医院,农信的贷款一直拖着,每年只能还点利息。
贷款把这个家庭压得喘不过气来,成了全家人的一个心病。把贷款还上,也成了家里人朝思暮想的愿望。
等忙完了眼下的事情,回去后立刻到镇上的农信去把贷款还了。林嘉树想。
林嘉树去杜志邦的办公室请了半天假。
明天张凯和杜鹃就要结婚了,作为伴郎他还没有一套像样的行头呢。至少要去弄套像样的西服吧,不能老穿大学里那套皱巴巴的衣服了,有点裹不住自己日益高涨的身价啦。这可是第一次当伴郎,不能给人家张凯杜鹃丢面子。林嘉树暗暗调侃自己。
杜志邦笑嘻嘻地问:“嘉树,你打算买什么衣服?”
“不知道,去看看吧!”
“我建议你找个老师跟在身后指点着,不然就凭你个二杆子去买衣服,贵且不说,还买不到称心的衣服!”
“那——请杜副总陪我去一趟?”
“不开窍!你站在办公楼的楼道里吆喝一声,看看有没有人愿意陪你去?”
“哪有这样的?”林嘉树知道杜志邦拿他开涮,笑着要走。
“哎呀,笨到家了,真拿你没办法,等着!”杜志邦说着拿起电话,只听老杜对着话筒柔声说:“我说大美女,哥这里遇到个难题,你能不能帮忙解决下?”
话筒里传出一个脆甜清冽的声音:“什么事,说吧!婆婆妈妈的!”
是叶青青。这个杜志邦,这种事怎么能给让人家叶青青出面?林嘉树顿觉脸上火辣辣的。
“我这里有个傻小子,要出去买衣服,好穿着去相亲。我怕他出去回不来,请你这个母夜叉当护草使者。感不感兴趣?我可以再出一千块!”
“你才是母夜叉呢!你全家都是母夜叉!没空!”电话哐啷一声被挂断了。
杜志邦闹了个没趣,两手一摊,说:“堂堂的副总经理还要操心你买衣服的事,又当爹又当妈啊!你说我容易吗?这吃瘪的滋味可不好受,嘉树,这可都是为了你,你可记住了。”
林嘉树心想,我又没让你给我找人。那叶青青忙得跟陀螺似的,哪有闲心去管这事。他本来想拉上嘉禾,顺便给她买几套衣服,但嘉禾最近加班,没时间出来。作为一个车间班长,年底生产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她哪能走得出来呢?振羽正在出差返回的路上,晚上才能回到公司,看来只能单独行动了。小小的山北县城,还不至于让他感觉高不可攀,况且,他现在也是个“有钱人”了。
林嘉树怀着愉快的心情走出公司的大门。这是给自己置办行头,而且他怀揣着一张二十多万的卡,有钱!这种心情真的让人好爽,他有种小天下的感觉。嘿嘿,他觉得他可以把整个县城买下来。
公司向南五百米,就是车站前面东西走向的新华路,沿着新华路往西走两个红绿灯,就是县城最繁华的商业中心。走在新华路的大街上,林嘉树觉得一切都那么陌生。他在县城的时间比较短,对这个小城还缺乏认同感和归属感。他处处比较着挑剔着,觉得山北县城比临淮市土气多了,更遑论省城了。
“林嘉树,你站住……”身后有人大声地喊他。
林嘉树回头,见叶青青正气喘吁吁地跑来。高跟鞋嗒嗒嗒地敲击着脚下的柏油路面,丰盈的身材恰到好处地裹在毛呢大衣里,连跑路的姿势都显得那么绰约多姿,风情万种。
“你这是走路还是跑步啊,聋子一样!”叶青青跑到跟前,两手叉腰呼呼地喘着粗气,一双美目气咻咻地瞪着他,不住地埋怨。
“叶总,你跑起来可真好看。我都被你迷住了。”林嘉树瞧着叶青青,忍不住笑了起来。
喘过气来的叶青青白了他一眼,说:“嘉树,你真是变坏了。你是不是在临淮的大街上,也这么看别的女人?”
林嘉树一脸无辜地说:“冤枉啊!我在临淮的街上腿都跑断了,但真没时间看人。再说,也没有像叶总这么好看的啊!”
叶青青扑哧一声笑了,说:“你看没看别的女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这张嘴肯定是越来越甜了。”
“你不是没时间出来吗,怎么又跑出来了,而且也没开车?”林嘉树感到疑惑。
叶青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我想出来就出来,凭什么要听他杜志邦的?他找我,我偏不答应,气死他!”
“你是为了不让他知道,才故意不开车的?”林嘉树笑着问。
叶青青脸一红,说:“是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