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太广袤了。
以至于我们几人身处黄幕之中,就像大海挤入水滴,无论干什么,顷刻就漫灭了。
人在那种环境,才懂得对自然的敬畏,对天地的敬畏。
我想过,倘若自己是古人,在沙漠看见有铁鸟破空掠过,我会不会认为这是神迹,从而笃定神的存在?
因心存敬畏,人才会绞尽脑汁去求个真相。
或许几千年前,真有古人在大漠见过铁鸟,便有了神秘的符号和图腾,以鬼神之名加以祭祀。
此番入西北,收获颇丰。
纵然丢了磁带,我成功上岸,将矛盾转移到姚俞忠身上,可谓不亏。
走了大概九天,我们找到沙海边缘的胡杨救助站。
通过救助站的通讯设备,我们终于与外界取得联系,给自己的朋友家人打电话报平安自然少不了。
余教授一个人待在房间,花了几小时,把我们事先核对好的说辞复述一遍。
胡子和不易就在我身边,我貌似不需要再跟谁通电话。当我从沙漠出来,一个晴天霹雳的剧变险些将我砸晕了。
连跟余教授去燕京说明情况都来不及。
我大脑晕晕乎乎像被人用铁棍敲了,整个人愣了过去,让胡子和不易架着我,连夜赶往机场回家。
青纹打来电话。
老爷子离世了!
这件事影响太大,我刚听到这个消息,还以为是老爷子诈死搞的烟雾弹。和青纹反复确认,我才明白这是事实。
老爷子停尸在乡下老宅,各界亲友前辈已吊唁过。
由于我和不易联系不上,没敢先入土,尸体还寄存在殡仪馆的冰柜冻着。
人到七十古来稀。
活到老爷子那个岁数,不是祖坟冒青烟,普通人根本没那造化。
寿终正寝,颐养天年。
我家老爷子算得善终,三个倒斗王下场最好。
他一死,不大不小在业内掀起一场地震,陆陆续续有人往老宅赶。说来不孝,我惭愧得很,和不易几乎是最晚才到的。
老爷子这辈子没啥遗憾。
吃过见过,轰轰烈烈。曾入绿林快意恩仇,也曾拜庙堂显赫一时,他这辈子该享受的都享受了,留给我的烂摊子着实不少。
自打金盆洗手,老爷子鲜有过问江湖事。
但他还活着,就没人轻易动我。他活着就相当于一段历史并未完全揭过,他属于一个时代,一部传奇,一段记忆......
老爷子一死,独属于姚俞忠的时代来了,以后我的处境更难。
多的利害无暇去想,我刚下飞机,青纹开车来接我们。我心里沉甸甸的,路上一言不发,不易时不时拍我后背,我像木头没动作。
没进城,青纹连夜带我去了清凉山。
清凉山那边的火葬场,算得金陵这边相当高档的,好多有钱有势的都在那化成灰。想来讽刺,任凭生前山珍海味,锦衣玉食,到了清凉山火葬场,炉子一点,都是一堆白灰捧出来,干净,轻飘飘。
人活那么久,到了打个喷嚏就能吹走,岂不渺小?
我失踪有一阵,听闻我出现在清凉山,有不少业内宿老在门口等我。见了我,少不得训斥,无非说我不孝,老爷子咽气我居然不在跟前。
其中不乏来看热闹的,冷嘲热讽夹枪带棒。
胡子吼了几声,周围乱哄哄的动静才止住。
我家嫡系就我一根独苗,三姑六姨倒是不少。亲戚们知道老爷子以前干的什么,嫌晦气,很早就不来往。
我也懒得应付那些虚伪凉薄的人情世故。
搭着不易的肩,一步步往门里走。
我和不易算家属,就由我们进去,其余人被胡子阻在外面。胡子膀大腰圆,拧眉瞪眼,那帮倚老卖老的前辈方才消停。
老爷子咽气那天,是我们从太阳墓出来那阵。
青纹回忆,老爷子上午喝了半碗小米粥,吃了些咸菜,突然嚷着要出疗养院回家。青纹忙不迭请主任通融了手续,开车把老爷子带回乡下老宅。
中午那阵,老爷子吃的格外多,坐在门廊晒了好一阵太阳,嘴里哼着以前混江湖的绿林号子,念叨定盘星、陶万里、灰仙姑这些人。
下午时候,老爷子躺在床上睡过去,半梦半醒间,叫了我的名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