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殿英也是头疼,拖欠军饷有三个月了,莫说打土匪,再耗下去,
乱世中,大头兵不管张大帅刘大帅,只看白花花的现大洋和白花花的福寿膏。
谁有“二白”,当兵就给谁卖命,不存在什么保家卫国、舍生取义,那太他妈缺心眼了。
马福田想盗东陵,孙殿英也想。
据说马福田已经在东陵动手了,孙殿英急得肝火上浮,舌头起了好几个脓水泡。东拼西凑弄了点军饷,打跑了马福田,迫不及待开始盗东陵。
我家太爷就是在那时候,知道三百六十行,还有倒斗这一说。
马福田把东陵挖了个遍,盗洞打了几十个,愣没发现地宫。孙殿英派兵挖,也是这个情况。太爷恍然大悟,原来倒斗是个手艺活,不是谁都可以干。
打仗用飞机大炮,这倒斗,必须按着规矩来!
本来太爷对倒斗这种事,并不抵触。乱世之中,活人尚易子而食,发死人财不存在道德压力。再说那前清皇陵富得流油,均是民脂民膏堆成。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民国军阀盗墓盛行,孙殿英不过是名头最大的一个,却未必是盗墓最凶的一个。
警卫班抓到守陵人后代,拷打之下,得知当年有几个给西太后修地宫的工匠还活着。
在工匠带领下,用炸药炸了三天,方才轰开定东陵的金刚墙。
西太后容颜不腐,尸身不化,躺在一片金玉之中,口含鸡卵大小夜明珠,百米之外寒气逼人,能照发丝。
孙殿英是粗人。
对地宫中的书画、瓷器、古籍善本,全然不感兴趣,大都糟蹋了。
仅搬运地宫的黄金珠宝,就塞了十七口大箱。
贪欲上头,连夜又盗了乾隆裕陵,足足装了二十八口,连马车的车辕都压断了。太爷那时候发现,原来跟死人比跟活人要钱容易。
跟活人要钱,活人瞪着眼拧着眉咬着牙捏着拳,不把你啃死也骂死你,恨不得将你祖宗十八代挫骨扬灰了。
跟死人要钱,死人无非就长得恐怖,安安静静躺在棺材里,不喊不闹也不叫,任由你拿就是了。
太爷那时候,开始考虑让后辈有门“手艺”。
俗话说,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如今帝王没了,文武艺不如枪炮管用,一遇天灾人祸,一家老小无依无靠,少不得忍饥挨饿,非有一门手艺不可。
你要说剃头修脚烙烧饼,那算手艺吗?
算,也不算。
一则发不了财,二则起不了势,风吹日晒招人欺负,一年到头累死累活,攒不下几个臭钱。
再说世道这么乱,普通百姓负债累累,家里能有现钱?
真去烙烧饼,饼子一出炉,一群小乞丐便围了上来,浑水摸鱼,明抢暗偷,窝囊也把你窝囊死了。
见孙殿英倒斗发了邪财,太爷颇为动心,并没有马上付诸行动。
夜盗清东陵在半月内轰动全国。
群情激奋,各界声讨。
孙殿英上下打点一番,居然无罪释放,后来还步步升官。得了皇陵珍宝,孙殿英腰杆硬了,底气足了,找洋人买了铁炮步枪,一时在北方成了鼎鼎有名的诸侯!
本文开篇就提了。
这盗墓最难的,无非两样事。
一是开穴,二是销赃。
太爷作为孙殿英亲信,和另外几个老兄弟带着几箱珠宝,秘密运到上海。孙殿英本人也是混江湖的“土浪子”,虽不曾下海,却与青帮黄金荣有交情。
二人同辈同门,都受牛七爷香火。
不料财帛动人心,金银起祸端。
多少人眼红孙殿英发了邪财。孙殿英胆大包天,干了当时许多人想,又不敢干的事!
上海是黄金荣的地盘。
黄金荣翻了脸,黑吃黑吞了孙殿英的珠宝。由于这些东西来路不正,孙殿英不敢声张,再加上确实得罪不起青帮的龙头。
太爷深感惭愧,又恐孙殿英问罪,便留在十里洋场的租界区,寄居青帮门下。
太爷做事仗义,青帮纵然不属盗门,多少要给些面子。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
生活拮据,太爷想起夜盗东陵的一幕幕,那金银珠宝像山一样,各种宝器连名字都叫不出。
拿十分之一,也够拉起一支军队。
纵然没野心,取百分之一,也够子孙吃三代不愁。
太爷一跺脚,让儿子学倒斗这门“手艺”。北方的张四太爷并不干这个,南方广州城的焦四隐退多年,算得一棵遮阴大树,有力靠山。
太爷便把东陵一些宝物拿出来,求焦四收老爷子为徒。
没几年,焦四死了,所以我家老爷子跟焦四其实没学到什么东西。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很多倒斗的东西,是老爷子后面自己摸索出来的。
不过凭借“焦四关门弟子”这个头衔,老爷子后面才能混得顺风顺水,成为盗门高层。
我家的发家史,总共就这么回事。
太爷起灶,老爷子支锅。
儿子惹祸,孙子擦屁股。
盗东陵,我家确实有参与。
太爷就一保镖,能分多少钱?像什么翡翠西瓜、翡翠白菜,乾隆的九龙宝剑、一百零八朝珠,连看都没资格看,全让那些大人物黑吃黑拿走了。
也就分了点汤汤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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