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谢平庸、吕晨婉前去询问村民有关染疫者的行踪时,不料个个村民都言:“不知!”一连几户人家都是如此,谢平庸大为纳闷:“吕师姐,怎么村民个个都变了个人似的。”
吕晨婉道:“可能是通行牌被收的原因,我们的做法虽然是为了九牧好,但于家庄村民中,必然有许多不会卖出自己的通行牌,我们这样做是小看了他们,也必然有会一些会卖出通行牌,我们这样做,是断了他们的财路,所以现在,他们个个不愿配合调查,我昨天之所以问你,若村民问起缘由我们该怎么说,就是担心这个。”
“哎呀,我一时心急,竟忘了这层。”
“何况连日来,我们远隔四、五丈询问,村民心里本就不舒服。”
谢平庸这才想通:“难怪当初大师兄非要亲自调查,他有‘禁闭阵法’,能当面询问,村民正值孤单、恐慌,他这做法自然让村民感到亲近。”说到这,严肃道:“吕师姐请先回村口,我要效仿大师兄,血瘟疫之谜,我必要破解!”
吕晨婉道:“可你是下令收了通行牌的人,村民岂会买账?”
“我愿意向村民赔罪。”
“这也未必能换得他们的谅解,况且你也不懂‘禁闭阵法’,你师兄岂会让你做这样的傻事?听说最近城门处不太安宁,依我看,你就回去继续守城,明日,我一人前来调查,就说你师兄得知你的做法后,大发雷霆,已将你调去守城。”说着,拿出一块令牌,但见其上黑白红青四色争光,中央斜镌“永牧”二字,正是由阵法道大贤谷衍机的兵器——造化阵法石所制成的永牧州城主令,再道:“这是你师兄昏迷时我暂时保管的城主令,有它在,村民足以有台阶可下。”
谢平庸躬身道:“多谢师姐,辛苦师姐,你可千万要小心留神。”
“还有,你回去的事,先不要让你师兄知道。”
“这……这却是为什么?”
“免得他瞎担心我……”
谢平庸心中想了一想:“要是我回去,就只剩师姐一人在这里,师兄还真会担心。”便道:“那我听师姐的。”
吕晨婉独自前往村中染疫的人家,正要敲门,忽听院内有男子疯喊不止,又有老人、妇人、小孩连声哭喊:“快停下,你快停下!”
吕晨婉心道:“定是染疫之人正在疯跑,这是暴毙之象!”连忙喊道:“不可接近他!”可院里乱哄哄一片,哪有人回应她?
吕晨婉心中着急,忙使出“玄武同息”以免染上血瘟疫,而后破门而入,正见一位骨瘦如柴、七窍流血的中年男子直挺挺倒了下去,其妻正快步奔去,她忙使出“松柏寒盟”,几株松柏生在死者妻子的前路,将她与地上的尸体隔开,道:“离他远点!”
老妇望了眼立在门口的吕晨婉,哭道:“姑娘,恐怕我们早已经染上血瘟疫,还有啥好怕的?”虽然这样说,却死命拽住孙子、孙女的手,不让他们接近他们的父亲。
死者的妻子望了望一对儿女,忽然好生激动:“离他远点?这一家人离了他,还怎么活下去?”说着,连日来的担心和伤心使她不顾一切地绕过松柏,扑倒在丈夫胸膛,不断抚摸着丈夫的脸庞:“可怜这双儿女,没听够你讲的故事,你就这样走了,就这样走了……”惹得一对儿女更是大哭起来,更使她的手沾上了鲜血。
老妇不得不对吕晨婉道:“你走吧,别管我们了。”
这一幕让吕晨婉好生感慨,这一句话让吕晨婉好生感动,却也让她心中更忧:“于家庄共计三百户人家,却已有三十户人家出现了血瘟疫,还有十几户人家与染疫者有过面对面的接触,要是寻不出确诊血瘟疫的手段,找不到治疗血瘟疫的方法,他们将一直活在血瘟疫的阴影之中,直到完全无事,或者有事,更不用说血瘟疫之源尚不明白,或许几年后,九牧各个地方都会这样,这样的悲剧每一天将会上演。”心中忽然道义澎湃:“师父师母为解民饥,尝遍百草,才有如今庄稼遍地,我作为二老弟子、林川门英才,远师兄、谢师弟将调查之事托付给我,难道我只能远远站在门口,借着‘玄武同息’逃避血瘟疫,就这样目睹着悲剧的发生?”撤去“玄武同息”、“松柏寒盟”,大踏步走到死者身边,携住死者妻子:“请你放心,不管未来发生什么,四玄门必然不离不弃!”
死者妻子转头质问:“四玄门连我们的通行牌都收了,还说什么不离不弃?”
吕晨婉拿出永牧州城主令:“远公子听说了通行牌的事,十分不悦,因此已惩罚谢平庸回去守城,这里的事,现在由我做主。只等血瘟疫事了结,我亲带你们进去永牧州,你一家人的生活,四玄门一力供养,直到你的儿女长大成人。”
老妇大惑不解:“姑娘,你离那么近,不怕染上血瘟疫吗?”
吕晨婉知道靠近染疫之人就有染上血瘟疫的可能,但却道:“离得近也并不一定会染上血瘟疫。”又见婆媳脸上闪过大不安,接着解释:“接触过血才会。”
老妇道:“可是姑娘,你的手……”
吕晨婉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双手印有血迹,那是方才携住死者妻子手所致,可她没有一丝惊怕,反而大有释怀:“有的事总要有人做。”说罢,吕晨婉去柴房抱了干柴放去屋外门前的街道上,老妇、妻子都知吕晨婉是要焚化丈夫的尸体,虽然不舍,也只能把孩子送进屋中回避,三个大人一同抱了许多干柴,再将死者背着放在干柴上,最后,死者妻子将死者身上的血迹悉心擦拭一遍,这才亲自点燃干柴。
吕晨婉望着熊熊燃起的干柴,又用出“松柏寒盟”生出许多松柏,彻底将死者尸体焚化一空。
做完这些,吕晨婉细问死者生前的行踪,老妇、妻子也都细细说了,大致情形与当日雍远打听到的、这几日她和谢平庸打听到的雷同,并没有可用信息,吕晨婉只得试着追问:“你丈夫出现昏睡的症状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那妻子道:“的确有一件。虽然染疫后,我相公变得容易和人争吵,但在这之前,他从来不与人相争相斗,但在出现血瘟疫的症状前几天,他回家后,竟然满脸是血,我们婆媳惊讶之余,自然要追问,才知他是和人打架了。”
“打架,血?”吕晨婉敏锐地感觉到其中大有玄机,只因染疫者会变得暴躁,而接触染疫者的血正能传染血瘟疫,或许死者正是因为和染疫者打架才会染上血瘟疫,忙问:“你丈夫和谁在哪里因为什么打架?”
“这件事说来让人伤心。这些日子以来,良穆都百姓有不少被分配到伊畔郡,但房屋并不够用,因此四玄门发动群众搭建茅屋,以供良穆都百姓暂住,我相公也在其中。大概十几天前,其中一间茅屋出现了破损,他因此前去修缮,那天回来的晚了一些,当经过一间民屋时,听到里面有人呼喊,便赶了进去,竟然发现,有两个人正在欺凌一个民妇,于是阻拦,这才和那两个人打起架来,虽然最后赶走了二人,但他也因此受伤。他离开之前,让民妇第二天去报官,还告诉民妇,若有需要,他可以作证,留下地址后便回家了。相公回家后,将这事说给了我婆媳,我婆媳怕他伤口感染,那几天就没让他干活,可是他身上的伤势刚好,就变得嗜睡起来,慢慢就……就……”
“那两个人最后找到没有?”
“我们也不知道,因为那民妇并没有来找我相公作证,我们一家人猜测,可能是民妇碍于名节,不愿声张。”
吕晨婉能够理解,可她不得不追问:“我本不该追问,但这件事可能关乎血瘟疫来源,而且那民妇也可能染上血瘟疫,希望您能告知那她家在何处?”死者妻子也便说了,吕晨婉立即乘马前往王家庄。
吕晨婉来在那户人家,见屋门敞开,进屋四寻一番,不见一人,唯见屋中桌椅落灰,只得询问附近村民,才知民妇名叫小丽,家中就她和丈夫王小二,不久前遭逢变故:王小二落入伊水溺亡,小丽得知噩耗后,当天便发了疯。
吕晨婉心知小丽是因为被人非礼、丈夫溺亡双重打击,才会发疯,追问:“那她现在在哪?”
“一直神神叨叨地在王小二落水处不愿离去,我们见她可怜,想劝她回家,或者给她端些吃的,送些暖和衣服,可还没等我们接近,她就拿起棍子打人,我们就不敢管她了。”村民说罢,给吕晨婉说了王小二落水的具体位置。
吕晨婉谢了村民,前往去寻。等到伊水边,果然见到一个年轻妇人在伊水边坐着,破旧的裙边早被沾湿,白皙的脸蛋染满污秽,此时,正目光呆滞地望着水中的波纹,那些波纹是她手中枯木时不时敲打水面引起。
吕晨婉见了这情景,很有伤怀,却也有庆幸:“看来她或许并未染上血瘟疫。”若是染上,救下小丽的人都已经暴毙,小丽岂能存活?可是不等吕晨婉走近,小丽早发现了她,先是挥舞枯木恐吓来人,接着见来人继续接近,索性胡乱捡起脚边的事物,一个劲的扔向她。
吕晨婉停下脚步,运转道力,“心如止水契约”、“凝神契约”相继施展,这两种功法虽有拨乱反正之效,能助小丽心智重归正常,可小丽连日来风餐露宿,身体已在崩溃边缘,功法在其周身运转几周,她已支撑不住,昏睡过去。吕晨婉抱起小丽回到其家,路上被一个村民看到,那村民连忙告知邻里街坊,不一会,好些个村民来到家门口,有的带来衣服,有的端来饭菜,有的熬汤煎药,有的打扫院子,有的还要为她稍作梳洗,都被吕晨婉拦住,她虽然基本确定小丽没有染上血瘟疫,但在没有完全确定之际,她不敢让村民接近小丽,只道:“小丽妹妹身体虚弱,难以下床,她让我替她感谢大家。”
接下来的时间,吕晨婉兼顾小丽与于家庄之事,这期间,她深知自己已染上血瘟疫,在助小丽心智重归正常之际,在为于家庄百姓送饭之际,还须用出“玄武同息”,以免自己的血瘟疫传给他人,几处奔波劳累,更加快了血瘟疫之毒全身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