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唐文郎还小,当时也无甚多虑,想着日后再参加乡试必定高中。
结果洪武这一等便是三年,乡试依然没有举行。正当唐文郎有些心灰意冷时,偏又惊闻父亲殉职的消息。
父亲唐勇本是江宁县人,当年随了将军做亲卫,成了军户。将军攻下北平城后便一直驻军于此,作为将军亲卫,唐勇和妻儿的日子过得也算是衣食无忧。然而唐勇的牺牲却如晴天霹雳般将这个家庭彻底打碎。
作为军户的内人,唐文郎的母亲早就做好了丈夫战死沙场的觉悟,然而数年的安生日子以及独子唐文郎的聪明卓绝让她逐渐放松下来,也忘记了军户制度最残酷的一点——父死子继。
唐家仅有唐文郎一个壮丁,按律,唐文郎应被充入军籍补他父亲的缺。虽然追随将军,在这新朝初立的年月,应是足以光宗耀祖的恩德。但是对于唐文郎来说,多年以来一直被视为文曲星下凡的他,放下毛笔,舍弃眼前的秀才郎身份,拿起父亲的钢刀,成为一个杀人嗜血的莽夫,无异于凌迟刀剐。
只要再等等,再等等,再等到他中得乡试,成为举人,甚至中了进士,下放官职,便可摆脱世袭军户的禁锢,为自己搏出个光明前途。
然而偏偏造化弄人,科举遭罢,仕途一路已然永远地向他关上了大门。
怎料天无绝人之路,因父亲是将军亲卫统领,牺牲时又是以自身性命换得将军一命。将军感其忠勇,又闻唐文郎少年天才之名,便在上书时顺带向圣上提及。圣上念国朝初立,北地培养生员不易,便赦了唐文郎充入军籍,继续读他的府学,做他的生员。
本应是天大的好事,但如此的大起大落之下,唐文郎却大病了一场。病好后意志消沉,如丢了魂一般似得,整日浑浑噩噩,再难复当年少年意气的模样。
洪武十三年正月,唐文郎依旧例前往将军府上拜年。原本他是入不得堂的,待管家通报后,他便可离去,怎料将军竟召其一叙。
一刻后,出府的唐文郎脚步略有轻浮,将军竟问唐文郎是否愿意伴同返京。
唐文郎本就是应天人,父亲去世后,唐文郎与母亲在北平也无甚依靠,本就应早些回应天,归宗祠,但是因为唐文郎的身体原因,便一直耽搁了下来。
而将军之所以邀唐文郎同返京城也算是巧合。正月初二,朝中巨变,圣上传旨,命将军归朝议政。同时,圣上给将军的私信中也提及了自己南北更调用人的想法,命将军在北地举荐良才,调以江南入仕。
可巧,唐文郎这时入府拜年。将军想起这唐文郎虽是祖籍江宁,却是北平府的秀才,其父忠勇,为国捐躯。如今服丧三年,也可算的上是孝廉,说不得能举荐一番,若得入仕,也算是为自己一脉武将在朝中留下个助力的文臣。这才询问唐文郎是否愿意随其同返京城。
但是将军并未将圣上欲纳北地人才入仕的想法告诉唐文郎,一是此乃国朝大事,二是这入仕之事还得由吏部考校,他若早早应了,难免落人口实。
唐文郎却不知其因,只当是将军又想让其入了亲卫,回应天好充入将军府上卫戍。
既是随将军回京,路引等物倒是无需担忧,唐文郎娘俩收拾了细软,卖了宅子与家当,匆匆上了路。
然而唐文郎思虑过甚,自从出了京城便愈发消沉,到了直沽里后更是感上了风寒,一路疲惫,才有了今日这般颓废模样。
济宁城外的土丘上,风雪依然肆虐着。
跪伏在地上的唐文郎此时早已是气若游丝,若是有人路过,定会惊讶地看到,此处黑云密布,风雪弥漫,似有一个巨大的雪龙卷,席卷通天。忽然,雪龙卷的中心却出现了一个淡淡的光柱,闪烁片刻便失去了光芒。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