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乜求雨成功了,他的事迹开始广为流传。
身为主人公,他此刻正面对着陆赟,局促不安。
本来是逃跑,被他理解为困在张家庄,求了十天的雨。
这样更好,少了一桩麻烦事!
大地太过饥渴,一场雨不够,至少再来一次,才能浸透土地,才能耕种宿麦。
“大人放心,等我求雨归来,再一同饮酒不迟。如果求不成雨,也无颜见面,省的让大人蒙羞!”
陆赟非常感动。
品行如此正直、如此忠纯的孩子,天底下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好!那我就大摆宴席,等候汝祈雨归来!”
李乜领了命令,捡起桃木剑,大跨步离开。
他喵的,演戏可是个技术活儿,再客套下去,自己都要被自己恶心吐了。
让跟过来的人把牛头抬了,加上其它的瓜果贡品,跟着自己一步步跨上西城门。
祈雨的事几天前就说了,百姓都被通知到了,全都前来观看。
其实不看也不行,原本赈灾的地点变了,只在西城门,就算抱怨也都无济于事。
人一过万、无边无沿。
和上次的无人问津不同,望着城墙外密密麻麻的黔首,心里也有些紧张,如果这是一场乌龙,那可就是真正的社死了!
摆上香案、布置好各种旗幡,身穿一模一样的道童分列城墙两边。
李乜接过点燃的三炷拇指粗、半米长的熏香,恭敬的实行三拜九叩大礼。
直到走近香案,闭上眼睛,时刻盯着越来越近的云图。
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如同薄纱的白云,插上香火,香烟不再缭绕,而是朝西飘动。
“一更鼓,请风伯!”
听到李乜大喊,两队道士装扮的道童也齐声大喊!
“一更鼓,请风伯!”
一架架蒙面大鼓被重重敲响,鼓声激起的声波穿透空间,一下下擂在所有人的心头。
敲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停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然真的感受到了一丝凉爽。捡起地上干燥的尘土,轻轻松开,一直飘了四五步才落下,且风势越来越大。
所有人都正视起来,不再只盯着那一字排开的上百口大锅。
李乜舞动一番太极,直到冒汗的时候才停下,望着东方天边的一丝黑色,大喊道:
“二更鼓,请龙王!”
“二更鼓,请龙王!”
巨大的鼓声再次响起,距离太远的贫民听不清,互相打听之下,才知是神龙王。
纷纷交头接耳。
都说风伯雨师、雷公电母,这龙王又是哪方神?何处仙?下雨也归它管吗?
互相讨论之下,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这龙王和皇帝老儿有些关系,要不然皇帝也不会被称为真龙天子、他的儿子也不会被称为龙子龙孙。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所有人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天色黑了!
东边黑云压城城欲摧、遮天蔽日滚滚而来,云层之间电闪雷鸣,仿佛真的有一条白金龙穿梭其间。空中已经弥漫足了水汽,呼吸几下,湿润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
这下已经没人不信了,纷纷面向城楼上的李乜,跪倒在地!
县令府!
陆赟知道求雨的事,原本还不相信,如今越看越心惊,慌得手足无措。牛肉也顾不上吃了,让手下人帮忙穿上足履,带领全府的主人仆役,马不停蹄的往西城门赶。
李乜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此时心里也有些打鼓。
都怪自己自作聪明,给铁剑做了个桃木剑鞘,如今天上要打雷,自己站的高,不怕被劈死?
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进行下去了,如果有雷,先劈头顶上的门楼吧!
“三更鼓,请雨师!”
“三更鼓,请雨师!”
咚......咚......咚~
鼓声好像更响了,所有人抬头面向天空,高举双手,好像要投入苍天的怀抱,呜咽之声响彻云霄。
一滴豆子大的雨滴落了下来,砸在了一张面带菜色的脸上。虚弱的老农没有擦掉,咧开嘴巴无声的哭泣。
一年多了,二十多个月老天都没怎么下雨!
在这一年里,庄稼绝收,家家素缟!为了一点吃食,背井离乡,卖儿鬻女。
前几天下雨了,如今又下雨了,命也就回来了!
雨势越来越大,温热的雨水打湿了每一人的衣衫。所有人都从棚子里跑出来,脱掉简陋的衣衫、欢快的奔跑着、毫无顾忌的踩在泥坑里、享受来自天地的沐浴。
雨下了,李乜的一块心病也算了结了。
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作为来自文明社会的灵魂,没亲身经历过这种人间惨剧,见不得那一双双深邃的眼窝,还有里面流露的悲伤。
他们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
他们也应该在无尽的苦难之余,享受大自然的善待、与妻子儿女的天伦之乐,而不是史书上寥寥几个冰凉的字眼!
这几日太过辛苦忙碌,身体和精神都收到了极大地挑战。
如今慢慢放松下来,疲惫的感觉如同浪潮一般汹涌袭来,摇晃两下,软软的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