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乜等人一口气跑了三十里,过了顿丘,在蕲水岸边才追上了大部队。
冲杀一套,人困马乏,浑身浴血,让几千人为之侧目。
清点一番,死了十二匹马,只有七位伤员,无形中让人心中好受了些。
程山听了本家人的汇报,看着躺在地上休息的李乜,心情复杂。
好家伙,我让你断后,你小子冲散了三万敌军!还斩杀敌方亲卫、大将,断了旌旗。
这是什么功劳?根据赏赐惯例,这样的人起码也要升官为偏将军,与自己一样,成为独领一军的存在。
不过程家军里只能有一位将军,那就是自己。
按着腰刀,一步步的来到李乜面前。
经此一役,对他那出神入化的占卜手段佩服不已,如果不是他,现在恐怕还在西面血战。
“外甥辛苦了,来,喝口水!”
因为陆赟的关系,叫声外甥,并无不妥。
李乜不想计较,浑身体力透支,感觉不累,但就是提不上劲儿。
推开脏兮兮的水袋,摇摇头拒绝了。
担忧的说道:
“叛军虽然乱了,但并未伤根断骨,我们走了,岱县的父老乡亲该往哪儿跑?”
“哎,没办法,只能早日与当朝太保、荡寇军大将军、樊国公汇合,求他发兵救援。”
李乜思前想后,还是想着靠人不如靠自己。
那狗屁樊国公与自己素不相识,况且从蕲州东进转战舒州,更能收复失地、保护江都。
他会向西北进军,拯救岱县吗?
不同意的话,自己不是白等这么久、陷金盈和小筱于危险境地吗?
“不行,我要走!”
“哎呀,你要往哪儿走?此处与岱县交通断绝,中间全是乱兵,恐怕你还没过去,就被擒杀了罢?”
“那可怎么办?亲人、家眷还在岱县呢!”
“嗨,不是我说你,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留得青山在、害怕断了后?有名望权势,四海为家!”
听听,这是人话吗?
李乜挣扎着起身,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
没了亲人,纵然得到了整个天下,也不过是锦衣夜行而已!
别人是别人,自己是自己,绝不能变成自己讨厌的人!
伸手牵马儿,缰绳却被挪开。
“将军,叛军追上来了!”
程山二话不说,将李乜捆了四肢,扔在马背上。
当即下达命令,全军朝蕲州进发。
两天的路程,李乜痛骂程山。
有没有追兵自己能不知道?只是他自己的私心在作怪。
两天水米没打牙,呼喊的嗓子都哑了,张开嘴干呼气,就是说不出话!
神情悲愤,身不由己,内心仿佛在滴血。
因为断后、冲击敌军大营,肯定得罪了叛军,如果他们得知自己妻儿老小在岱县,岂能善罢甘休?
如今只希望陆赟能早做打算,希望陆赟、张应胜能有应对之策。
进了蕲州大营,才被松了绑。
被人左右‘扶’着,跟在程山后面。
远远就有一位黑甲红土红色衣服的将军迎上来,还未靠近就拱手行礼。
“开山,上次洛阳城一别,十二年未见,别来无恙乎?”
程山下马便拜:
“二哥,许久不见,精神更甚往昔!”
......
二人就站在大帐前叙旧,一个五大三粗的正方形,一个高高瘦瘦的,还叫什么‘甄嬛’?笑死个人!
不过这家伙身高八尺、面色蜡黄如冠玉、眼睛炯炯若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吞金四指锦缎腰带、头上还有一顶紫金冠,从气质到谈吐,皆不容轻视。
终于,陈桓注意到了李乜,见他浑身都是风干的血迹,不免疑惑。
“这位是?”
“啊哈哈,我的外甥,偶感风寒,站不起来,二哥见笑了!”
“哎!切莫这样说,汝之子侄,亦是我之后人。话不多说,快随我去账内等候大将军吧!”
李乜冥冥之中又认了个便宜娘舅,心中郁闷不已,张嘴咧咧两句,还被程山解释为‘问候’!
不过也没错,确实是问候,问候了程山八辈儿祖宗!
和手下士兵一起,被安排在营地一角。
营地内禁止随意跑动,被抓到了轻则打板子,重则砍头。断了逃跑的心思,只能指挥着众人锤地基、扎帐篷、修厕所、埋锅造饭。
做好饭了,端上来一看,顿时没了胃口。
稀里哗啦的一些小米粥,几筷子乌漆嘛黑的酱菜,还没有前几天自己的马儿吃的好。
朝廷大军?我看是叫花子大军还差不多!
稀里糊涂的喝一顿,将空碗扣在地面上当小板凳,一想到金盈和小筱,就如坐针毡。
扯着嘶哑的嗓子,痛骂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