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和已经将父亲要他明日按时放羊的警告抛之脑后,全心扑在这本书册上,直到天边亮了微光,纪和才合上书躺在草席上,细细回味他看过的每一个字。
等他白日放完羊,再是得空,便又迫不及待地跑到那人家里换了新的书来看。
因着昨夜一夜未睡,致使放羊时总打盹。纪和心中一惊,四处一瞧,见是小羊都在,且是松一口气。不过自这时起,他不敢再通宵看书了,生怕父亲一个不高兴将那人借他的书全都扔出去。
自此,纪和白日里一边放羊一边看书,晚上睡前再读一两篇。
纪和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只记得荒原上的草绿了又荒,荒了又绿。直到那人提出为他出资路费,让他赶去科考。
父亲还是不同意的,他伸手指着天上,说是那些富贵人家也鲜有考中了的。可他娘看了看他,咬了咬牙,便是与他一起跪下。父亲喝着糙酒,等了一个时辰,到底还是松了口:“只许一次,考上哪里便是哪里。”
纪和便是磕头,在第二天踏上路途。他考了一次,便看到自己的名字登在了红榜上。再考一次,他便是得见皇上。
这一回,他心中的大鼓又噔噔敲了起来。他感念那人,也感念眼前穿着大红衣裳的文帝。那是他唯一一次面见文帝:那位拥有着天下的人立在大殿前,瞧着他们这些下了凡的文曲星,又说了一通纪和早在资助他科考的那人嘴里听过的大道理,便转身离去。
经此一遭,纪和终于也穿了漂亮的官服。又过了些许时日,他才明了那人到底是何来历,原是辽州底下一个县城的县尉。
纪和是个感念恩情的人,他明白自己如今这般出息,全靠当年那人引路,便特意抽了空去寻,还想还与些许钱财,却听人讲那厮肆意杀生奸淫无数,已经下狱。
他又想起那人白皙的手朝他伸来,问他读过什么书,亲手把那本整洁的宛如散着光的书册借给他。
那样一个人,和旁人嘴里的肆意杀生,奸淫无数?是同一个人?
纪和觉得可笑,他终于还是见到了恩人,旁边立着牢卒。他抓着牢狱发潮的木柱,看着恩人,几次想开口,都被压抑的气氛挡了回来。他心知恩人不会做那样的事,他想听恩人亲口告诉他,就像当年告诉他那本野书不可看一样自然。
可恩人只是摇头:“你还太小,好自为之。”
纪和像做了一场大梦,他梦见恩人真的做了那肆意杀生奸淫无数的事,梦见恩人提着刀冲他笑,而后又和当年荒原驴里,那个车旁的人重合,最后回到这间牢狱,看着他冲自己摇头,让他好自为之。
他还是相信恩人的,这些不过是梦罢了。
他知道恩人的意思,自己还是位置太低。恩人为人所陷,自己位置太低,帮不了他,还会送了自己。接着他转过头,便看见牢卒在笑,他又在笑甚么?
纪和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甚么,只是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他很清楚,当年当月当天的太阳很大很大,出了牢房时候,让他睁不开眼。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