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眯眼。
这就是君维安口中，目不识丁，不学无术，性子乖张暴戾的女儿君歌？
好一个不学无术，好一个目不识丁。
他双手抱胸，瞧着那一身御史缁衣，绝学在身的女人，目露赞赏：“继续，堂室里又发生了什么？”
君歌拍了拍手，望向被害人趴在地上的现场，那里桌椅凌乱，明显错位。
“真正的争执，是从那里开始的。”她迈进屋，目光自地面上的血迹、脚印上划过，又微微抬头，瞧着残存在墙壁上，家具器物上的喷溅状血点。
君歌想了想，往左跨了很多步，站在不会破坏现场的位置上，将自己模拟成昨夜的凶手。
光影交错，此时所有的痕迹彼此牵扯，展现出一段惊人的画面。
“大约是因为院内的谈话没有取得预期的结果，被害人束手无策，凶手则进了堂室。”
听她继续说着，苏辰便跟在身后，很是配合地站在她对面。
仿佛在自觉扮演那个，对将要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的被害人。
“这里的脚印呈现前重后轻的特征，推测应该是被害人探身向前，想要取茶壶。”君歌不疾不徐道。
话落，她睨着一动未动的苏辰，蹙眉：“苏大人，您得探个身子，取个茶壶。”
苏辰挑眉，目光从她身上扫过。
他迟疑了片刻才探身前倾，做出一副伸手去拿茶壶的样子。
那一瞬，淡淡的沉香味铺面而来，让君歌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这熏香的喜好，竟然和她爹一模一样。
“然后？”苏辰问，话音听不出情绪。
君歌回过神，忙说：“就在此时，凶手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凶器，高举在手里。”
她集中精力背对大门，右手握拳扬起，仿佛攥着一把刀。边说，边对着苏辰的头部，做了一个劈砍的姿势：“一刀命中。”
在这模拟的过程中，时间似乎减缓成原本的八分之一。
君歌劈砍的手再一次抬起。
她下颚微扬，另一手手指指向房梁：“在这甩刀的过程里，血迹与刀成切线状飞溅，落在对应的墙面和房梁上。”
顺着她手指的指引，站在一旁的柳南不敢怠慢，忙跑过去，仰起头，正好瞧见那对应位置上，清晰可见的一滴血。
柳南颇为震撼，冲着苏辰点了一下头。
君歌继续：“在这一刀之后，被害人意识到自己生命受到威胁，想跑，所以他转身，身体前倾。”
这一次不等君歌开口，苏辰很是配合的根据她描述出的画面，做出要跑的样子。
君歌则扬起手，探身作追砍状：“此时第二刀落下。”她说，“就在被害人奔跑起步的一瞬，砍在左肩头上。”
“这一刀拔刀的时候，血量浓度明显提升，飞溅的痕迹会扬的角度更大。”
她目光向后，指着柳南身后窗户上沿那一条密集的小血点：“就像那样。”
苏辰睨着她，话音与方才相比，柔和了几分。
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左肩头，确认道：“被害人转身欲跑，但凶手手起刀落，被害人躲避不急，以肩接了一刀。所以被害人左肩头的伤痕，才是后部分深，前部分浅，着力点在身后。”
但见君歌思量一息，摇头：“不完全。”她指着他的右手，“还欠一个借力的动作。”
闻言，苏辰了然。
这屋里倾倒的两把椅子，歪斜的桌子，应该都是由借力这一步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