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山贼窝子全部清剿完，天边也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周启坐在土匪尸体堆成的“凳子”上，气喘吁吁地看着苏辰：“你真行，可别让我得势，我一准掐着你脖子使劲用。”
苏辰捧着一盏白水，点了下头，完全没当回事。
倒是周启，抹了一把汗水，瞧着眼前烧了大半的土匪窝子：“你这么大动干戈，是最近又需要换一批人了么？”
“不是最近。”他看着周启，“要把李莹换出来。”
“什么？”周启不解，“李莹所作所为最多算是投毒未遂，严重点再加一个打砸私人财务，罪不至死。”
“阉党要她死。”苏辰垂眼，看着杯子里自己的倒影，“李莹以为自己的说辞能混过去，却没想过，三法司全都被阉党钉在眼皮
周启更是惊奇了：“……那你也就那么拿给袁一了？”
“不然呢？”苏辰看着他，“三法司已经太久没让袁一抓到什么把柄了，对老奸巨猾的他来说，没有把柄可谓是睡觉都不安生。”
“不如交给他一个，让他发发脾气，换几个月的安生。”苏辰润了一口嗓子。
他面前，周启点了下头：“那这个山寨呢？”他问，“都是十恶不赦？”
话到这里，苏辰想了想：“全员皆背着命案，不能说十恶不赦，应该说是乱世之中，用错误的方法在求生。”
“那可真稀罕。”周启将手里的剑猛然一扔，戳进了泥土里，“你遇到这种，一般都是首选招安的。”
“……这里不一样。”苏辰清清淡淡的说，“这个山贼头子，别看是个女人，却是个连自己的孩子都卖掉了的狠人。她这一年卖过的妇女孩童不说一百也有八十，绝大多数我们追回来了，但仍有少部分，要么死在青楼里，要么做苦力被活活累死。”
苏辰看着君歌那玄银枪前，跪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女人，冰冷的说：“在她眼里，一个孩子就是十个包子而已，没了就抢，抢来就卖，卖了就吃一顿包子。这种人留着她，日后是要被百姓骂死的。”
不能用律令定罪，不代表不会接受道德的谴责。
就像是小小年纪将人活埋的六个男孩，也许大晋的律令并不能给予他们多大的惩罚，但是在律令无法触及的地方，他们承受的也许是长达一生的“没有第二次机会”。
生命无法重来，蔑视生命、剥夺了他人生命的人，就算在律令上得到了第二次机会，可在生活里不知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换来一个稍稍平等的起点。
人心自古都是肉长的，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够被原谅。
“幸好，大晋律令不保护罪人。”周启抬手，拍了下苏辰的肩头，他意味深长道，“别走你爹的老路，你明明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阳光落在周启的身上，耀眼却没有温度。
小小年纪便已经懂得尔虞我诈，懂得权术欺人，又跟着米元思学了那么久帝王术的周启，在二十五岁的这个秋天，已经隐隐有了帝王之姿。
他望着苏辰：“你应该知道，谁都能翻案，唯独你爹、米家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