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这场似乎永远不会停下来的大雪。
已经被下了诛九族圣旨的米家,问斩的日期一拖再拖。
君维安路上跑死了两匹快马,才穿过大雪覆盖的崇山峻岭,赶了回来。
他没去大牢,而是直奔东宫。
要豁出一切和他一起劫狱的人,是太子周启。
“不行。”连日的奔波,君维安的面颊上被北风割出了口子。
他拦在周启面前,玄武剑直指他的眉心:“你想都别想。”
“君维安你是不是疯了!”韩仁两把长剑握在手中,挡在周启身前,“敢对太子拔剑,我就算此时取你性命亦是合情合理。”
背对宫门的君维安,大风吹起他的袍子。
他冷冷的仰起头,不屑的笑了:“好啊!你来取啊!”他声音很大,“老子这条命,早就他妈的是这周家的了!”
两个人,三把剑,令人窒息的一刻钟。
是周启打破了这份致命的平静。
他披上斗篷,将脸盖了一半:“我不参与,我陪你去总可以吧!”话虽如此,他却说的不容置喙,“你让我见一见他总可以吧!”
新年将将过去,大红的宫灯上,镂空的吉祥图案,落在积雪覆盖的东宫两旁,无比讽刺。
君维安看着他:“殿下,您如今这般假惺惺,何必啊?”他说,“您早为什么不救他?你早为什么不拦着……”
“君维安!”韩仁的声音高了几分。
他看着已经濒临理智边缘的君维安,抿嘴沉声道:“……殿下刚刚才被阉党从祭天的塔里放出来……”他话音颤抖,“他什么也不知道。”
那令人窒息的寂静,推着命运的轮子,像是宫外满天的大雪一样,势不可挡的碾了过去。
君维安看着面无表情,丝毫不退缩的周启,缓缓收了手里的剑。
他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
转身要走的时候,被韩仁叫住了脚步:“我不能跟你们去,我离开了,会被人怀疑殿下不在东宫。”他看着君维安的背影,“殿下就拜托你了。”
一路无言。
关押米元思的天牢,在京城以西二十里。
大雪令视野变差,马也无法跑的如春夏那么快捷。如果不能速战速决,他们两个还有可能冻死在这狂野里。
冷风刺骨呼啸,周启蜷缩在角落,交给了君维安三样东西:“这个……这个是天牢的构造图,我……我偷出来的,你拿去用。”
他哆哆嗦嗦,说话都不是很利索了:“这个,是米家的籍帐,上面所有人丁信息都有,抄家之前,京兆府尹方正亲自交给韩仁的。”他颤颤巍巍翻到了米修的那一页,“别的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但是这里,米修的年纪我做小了两岁。”
周启白着唇,望着君维安肃然的面颊:“……如果没有条件救出师父,起码,起码把他的孩子救出来吧,求您了。”
说到这,他将怀中只有周益龙才能使用的唯一一块帝王令,放进了君维安的手心里。
纯金的帝王令,如御驾亲临。
这是周启此生唯一一次求人,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