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劫狱兴许米修能活下来,劫狱,他们、以及青龙卫所有的人都会死。
君维安就坐在篝火旁等着,他耳边磨刀的声响,如同死神的脚步,越发的临近了。
他看的到,刀磨的很敷衍,是挑选的最钝的那一把。
也是,袁一这么阴狠的人,怎么会给米元思这样的“叛徒”,用一把锋利的快刀呢?
他望着那磨刀石,眼眸里倒映着篝火跳动的光。
没多久,套着脚镣,拴着手腕的米元思,被马代从法场的另一边推了出来,他身后跟着衣衫单薄,脚步踉跄,浑身是血的米修。
这是米家仅存的两个人了。
不愿意被送入教坊司做妓为奴的女眷,全员自缢,无人幸存。
现在,米家就剩下他们父子了。
君维安就那么远远的看着他,看着那个将大晋危亡抗在肩上,那个以万民福祉为己任的世家公子,被束缚着,被泼了一身的污水,却慨然赴死,以此为荣。
雪越下越大,马代催促的样子像是上赶着送终一般,让君维安的手紧了。
他看着身旁行刑的刽子手扛起那把钝刀,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君维安跟在后面。
他竭尽全力的笑着,竭尽全力的维持着最后的理智。
他在米元思被强硬的踹跪在地上之后,睨着马代虚伪的笑容,拦在了刽子手的身前。
“君大人?您这是?”
哗啦一声,四周的长弓拉满,直直对着法场上的人。
君维安环顾了一圈,皱着眉头看向马代:“马都督,您这是什么意思啊?”他下颚扬起,指了一下米元思,“好赖也是我的老上司,这最后一程,我来送他上路,不行么?”
马代愣了。
他看着君维安不像是说笑的样子,唇角的笑意散了:“君大人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君维安点头:“不就是斩首么。”他咂嘴,“没砍下来你再吓唬我也不迟啊。”
他的神情着实将马代吓住了。
他怔了片刻,才抬手示意弓箭手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将信将疑的点了下头:“那就请吧。”
说实话,马代不信。
但他也不想站在这个位置瞧着,太吓人,便往后退了几步,对刽子手说:“这……这君大人要是没砍下来,你再补两下。”
说完,他被君维安的目光戳的发毛,转身离开了。
刑场上,只剩下米元思和等在后面的米修,以及站在米元思身旁,强忍下所有的情感,面无表情的君维安。
他将米元思身后写着反贼两个字的牌子抽下来,淡淡道:“你别怪我,我实在没办法让他用钝刀……”
说到这,君维安说不下去了。
米元思阖眼,微微笑着。
他怎么可能会怪他。
用玄武剑送青龙卫的大阁领,于没有痛苦的一瞬间,踏上前往彼岸轮回的路,这是君维安对他一如往昔的温柔模样。
身后,君维安拔剑,深吸一口气,在马代震惊的目光里,在米修嚎啕的哭泣中,以自己的手,以自己的剑,结束了自己最重要的兄弟的一生。
血溅了半身,他漠然的望向天空。
“别等了。”君维安呢喃道,“下一个不会是米修。”
大雪飞扬,君维安持剑而立,如地狱的阎王,站在法场上,冷冷的看着马代。
马代从头冷到了脚底,许久才难掩震撼的抬手清咳了两声:“那……那这下一个……”
他心虚不已的瞄了一眼叩首在地的米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