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有太监入宫的时候,内侍省都会根据年龄身形,大致的体貌特征留下记录。
但偏偏只有那一年记录是空白的。
“如果说是巧合,也太巧合了。”苏辰垂眼,“那一年,正好是我父亲去世后一年。”
米元思死的时候,是腊月大雪的日子,而那之后,新的一年里,没有太监入宫的记录。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周启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太过离谱。
一个正常的男人,为了别人的嘱托,放弃了身为“男人”这件事,卧薪尝胆,隐姓埋名的成为太监……
周启无法理解。
“怎么想我都觉得太离谱,换成是我,我的自尊和骄傲是绝对不允许我这么干的。”
没错,换成任何一个人,也许都无法实施。
但沈钰不一样。
苏辰记忆中的沈钰,看起来唯唯诺诺,有几分女气,时常抿嘴笑着,和米元思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幅画。
但时间太过久远,时至今日,苏辰也已经记不得他具体的面容。
“你还记得沈钰么?”他抬头,目光坚定的看向周启。
看着他听到沈钰的名字后,神情明显的暗沉了下去。
“那个叛徒。”周启冷冷道,“提他做什么。”
东宫里,苏辰提起那盏茶壶,给自己的杯子添了些水。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他娓娓道来,“沈钰当年的告发,本身就是一场计谋。因为我父亲的暴露已经再所难免,为了救下他和君维安,我父亲选择牺牲自己。”他顿了顿,“选择牺牲整个米家,换袁一之后十年的信赖。而沈钰便是从那时,扮演了一个叛徒的角色,和君维安里应外合,将阉党带上一条无限膨胀的不归路。”
周启听着这些话,越发觉得后背发凉。
他抿嘴,半晌才说:“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我觉得,若真如此,那你爹可真是天选的合纵家。”
苏辰抿了一口温水:“他权谋向来出神入化。我现在回头望过去,可能君维安的死,以及沈钰会抛弃一切成为阉人,大抵上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那你呢?”周启蹙眉。
苏辰勾唇浅笑,没有回答。
“好,我帮你找。”周启看他神色忧伤,忙换了话题,“你既然说就在宫内,那趁着我还是‘痴傻太子’的时候帮你闹一闹内侍省,应该就有机会找到人了。”
“倒是你,下一步怎么办?”周启望着他,“你和君歌闹成这样,最开心的人一定是袁一。这之后你准备怎么办?”
“先抓锦华,再抓袁冰。”苏辰冷冷道,“我有一种直觉,抓到了锦华,就能见到另一块黑牌。”
周启不解,但转念一想,便理清了当中的缘由。
十年之前,阉党也把持国库,也有负责排除异己的人。
独独是从十年前开始,阉党刻意的在一点点接触仓加,而后变得越发的疯狂和膨胀。
就像是有人在后面推着他,从一开始平稳发展,走上了一条快速上悬崖的捷径。
“你有个什么范围么?”周启最后问。
“一定是心腹的位置。”苏辰肯定道,“我父亲看中的人,能将黑牌托付的人,一定不会比他差。”说到这,苏辰不再言语。
那块黑牌,就相当于是接班人的意思。
米元思当年,却没有交给他。
他以为是抄家的时候丢了,但君维安曾否认过。他很肯定的告诉过苏辰,那块木牌不可能丢。
在预料到躲不过的危险时,就一定会妥善的被托付出去。
只是当年,米元思没有选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