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方才还正直霸气的男人,此时露出了犹豫退却的神情。
这确实太危险了。
“成了,名垂千古,败了,株连九族。”苏辰轻描淡写地说,“我知此事艰难,方大人若是为难,便算了。”
可方正却出人意料的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他反问道:“若方某拒绝了,此事谁人还能帮到苏大人?”
他问得郑重其事,目光坚定的落在苏辰的面颊上。
“若我不帮这个忙,苏大人还会去请谁帮忙?是刑部尚书关风?还是御史台的彭应松?亦或者大理寺白曲?”
苏辰暗自心惊,看着方正的面颊。
“不过就是……成了,青史留名,败了,九族皆灭……而已。”方正说得格外严肃。
“方正不怕死,男儿当为天下死,以我一家性命守一个山河无恙,我义不容辞!”他深吸一口气,“但我犹豫的是之后。阉党把持朝野气候少说十年,先不说京城,就说京城四周各个郡县,官家书信往来,皆掌控在阉党手里。如若袁一倒了,苏大人可想过后续?”
“苏大人做的事,桩桩件件我都看在眼里,可若仅仅有勇无谋……”方正摇了摇头,“方某并非惜命,方某人知道,只有将阉党连根拔起,大晋才有未来。我愿意与苏大人一同举事,是因为我不想让我的孩子,我的后人,在未来连一条可选的路都没有。”他说,“不想让他们卑微到只能对阉党低头,否则再无活路的地步。”
“也正因如此。”他话音一转,“我也不愿意将命赌在没有把握的事情上。”
腊月的寒风如刀,擦着两人的面颊而过。
苏辰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
他回首,看着身后文武百官:“历年来,除夕之后会有大朝会,大晋七品以上的官员必须到乾元殿汇报一年的政务。”苏辰顿了顿,“今年却没人来。”
方正一滞。
“不是不来,是没让他们来。”苏辰微笑着看着他,“方大人并不清楚,地方上其实没剩下什么人了。”
他看着方正:“我理解方大人的私心,京兆府尹,京城百姓的父母官,却在这件事上畏首畏尾,无非是因为夹缝生存,太难了。”
方正为人刚正不阿,但始终都停在一个本职工作的范围内。
所谓本职,便是京兆府管辖的一亩三分地里。他不问政事,不越线,也从不偏袒哪一方。
看起来也和彭应松一样独善其身,实则是沉默着观察着天下动向。
这么多年,方正一边顶着阉党的腐蚀,一边提防着阉党的报复,整个人游走在刀刃上。
但他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
这样的环境下,不仅没能让他折断腰杆,反而是慢慢变得越来越有脊梁。
他一直都像是个战士一般,用自己的方式,镇守着京兆府,守住这官场与百姓之间的最后一堵墙。
“这件事上我必须自私。”方正无奈摇头,“大晋就算所有的郡县都被阉党吞了,只要我方正活着,京城这堵墙,就永远都在。歪风邪气就吹不到百姓家里去。官宦子弟、富商二代,让他们自己互相消耗,互相内斗去吧。”方正揣着手,“互相散尽钱财的拼一个面子,互相不求上进的争当纨绔。这风只要不吹进百姓家,那么百姓就还能活。那么北市南市,依靠商业维持生活的人,就还能有饭吃。”
“可若是我倒了。”他目光冰冷的看着苏辰,“阉党会只要权力,不要银子么?百姓可以无权无势,只要还有个能讲理的地方,那对生活的影响便是有限的。”方正顿了顿,“可百姓不能无权无势,无处申冤,甚至还没饭吃。”
“说一句大不敬的,若真到那一天,这虚假的盛世大晋,便如镜花水月……”他望着越来越近的乾元殿,言至于此,摇了摇头,“所以,苏大人若非已经是万全手笔,方某人只能承诺给苏大人一件事。”
他沉沉道:“便是朝野只上,绝不发一言。”
闻言,苏辰哈哈的笑了。
他反问:“不发一言,就能不被株连九族?这歪风邪气就会自然而然的散了?”
方正后背一僵。
苏辰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未必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