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曾彻还真不知道怎么介绍海棠，他们俩这是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面没说几句就被人家迷晕了，他根本不了解海棠的来历，只好先介绍白晓倩：
“这位是白晓倩，河北大街白记药厂的大小姐，人家是百年老店了，白先生今天也来了。跟人家一比，我家的产业都不值一提，当年前清的时候，白家可是内廷供奉，就连慈禧太后到了夏天都吃白家的祛暑汤药。对了，那边那位就是白家的家主，白英宇先生，我给您引荐一下去。”
吉野抬手道：“不必了，白先生刚刚和我打过招呼，这位白大小姐也和我照过面了，她也是南开的学生？”
曾彻赶紧答道：“她是南开女中的，在我们学校旁边。”
吉野把目光转移到白晓倩身上，白晓倩没有曾彻那么老练，被吉野的目光盯住，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不由得心里怦怦直跳。
“白小姐，你是南开女中的，曾先生是南开高中的，为什么我刚在好像听到你称呼他为会长？你们这是个什么组织，两个不同学校的学生也能一起参与吗？”
“哦，这个啊……”曾彻正要接过话头，却被吉野打断道：“曾先生似乎不愿意让我跟白小姐谈话啊？这样有点不太礼貌吧？”
“我……”曾彻不敢再说，只要道歉：“对不起，我这人在学校就是有名的‘话痨’，吉野署长别见怪。”
吉野再次把视线对准白晓倩，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白小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是我们南开联谊会的会长，平时……平时组织我们会员看篮球赛、看电影或者…….”
“或者发抗日传单？”吉野脸上挂着笑容，嘴里却说着这样的话，白晓倩的手已经有点抖了，她很想大喊出来我们就是抗日的爱国学生，但是她不敢，她虽然很冲动却知道曾彻刚才一个劲的替自己遮掩，一定是不希望暴露身份的，她不能连累学长。
“那是我的个人行为，不是曾学长让我们做的。”
“曾学长？不是曾会长吗？”吉野继续追问着，他要用连续的问题来快速摧毁白晓倩的内心防线，他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子是三人之中心理防线最脆弱的一个，曾彻和那个女人都太镇定了，能看出来他们不是一般人物，但不上刑罚是根本要不出口供的。白晓倩只是个孩子，虽然有心抗日，但毕竟年纪太小，绝非还做不到铁嘴钢牙打死不说。
“会长是聚会的时候叫的，刚才这场合我就一不留神叫顺嘴了。”
“现在和刚才的场合不同了吗？因为我的在场，让这里变得不像聚会了，是吗？”
曾彻再次插嘴道：“吉野署长赎罪，这孩子嘴笨还胆小，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吉野头也不回，声音却涨了一格：“曾先生，我不喜欢对人说两遍同样的话，但我还是要再次提醒你，你这样插嘴有点不太礼貌！”
“对不起！对不起！你看我这老毛病，总也改不了……”曾彻之后后退一步，表示自己不在插嘴，心里默默的替白晓倩捏上一把汗。
白晓倩这时候心神大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吉野的话，看着吉野喝退曾彻，心里越发紧张了。
“白晓倩，请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有日本人在场会让你感到不舒服？”
白晓倩仗着胆子说道：“有……一点……”
“这就是你和你的同学散发抗日传单的原因吗？还是说，有抗日组织吸纳了你们这些爱国学生，是他们让你们上街做这些事？这个组织是不是力行社？你是力行社的成员，对吗？”
吉野连珠炮一样的发问让白晓倩顺着额头往下滴答汗珠，身子都有点颤抖了，即使是在宪兵队，她也没有被审问过。以她的身份，宪兵队肯定是要讹一笔钱然后放人的，今天是她第一次正面应对日本人的询问，这个还不到16岁的小姑娘真的被吓懵了。
就在白晓倩无言以对的时候，对面的海棠突然爆发了，手里的汽水瓶被她用力扔在地上，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几乎把全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这里。
海棠指着吉野的鼻子喝问道：“吉野署长在要在这审问犯人吗？这里不是新开业的赌厂吗？怎么成了白帽衙门的审讯室了？你还让不让我们走啦？我们坐这喝瓶汽水招你惹你了，看你就来气！闪开！让姑奶奶我过去！”
说着双手左右一分，从吉野和白晓倩中间穿了过去，刚往前走了一步，突然横身用后背对着吉野，一把拉住白晓倩道：“倒霉孩子，你不是要给李天翔道歉吗，姐带你过去！”
说着朝白晓倩使了个眼色，像拖死狗一样抓着白晓倩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嘟囔道：“看你们这帮日本人就烦，干爹！以后别让我跟你来日租界，好不容易回一次家，你非得让我怄一肚子气吗！”
被海棠点到名字的李天翔跟和民三不约而同的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吉野则问曾彻道：“这个女人是谁？”
“她……我也不认识……”曾彻脑子反应够快，编了个理由道：“我就是看她长得挺漂亮的，想过来聊聊，结果让白晓倩给搅黄了，我还没来得及认识她呢，好像她是天翔哥的朋友吧。”
“李天翔？”吉野转头看去，李天翔已经走到海棠的身边，玉子也跟着他一起走了过来。今天两人穿的都是礼服，李天翔穿的是中山装，玉子则穿了一身和服。
海棠将白晓倩往前一甩，白晓倩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被李天翔一把抱住。白晓倩就像个听见猎枪响的小兔子一样，连忙尖叫一声跳开。
海棠率先开口道：“这孩子说要当面给你道个歉，但是不好意思张嘴，想让我帮忙转达一下，结果让你们那位署长当抗日分子审了一顿，我看不下去了，给她拽过来见你。”
玉子不认识白晓倩也不认识海棠，不过这两个女人让她心里很不舒服，海棠的身材毫不逊色于张丽华，但容貌则远非毁容的张丽华可比，那个白晓倩虽然年纪还小，但同样长得不错，娃娃脸带点婴儿肥，很是招人待见。
李天翔不是个老实人，这点玉子早就知道，就冲他带着自己去过九国租界的各种技院，还给她科普出一系列他称为“窑论”的技院知识，这小子准是个闲不住的，家里有个张丽华，天天又跟自己腻在一起，他什么时候又认识这么两个美女的？
“天翔，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两位吗？”
李天翔赶紧介绍道：“这位叫……”
海棠生怕李天翔叫错名字，抢先一步答道：“我叫rose，也可以叫我玫瑰，我是……”
“她是我闺女，怎么着吧！”和民三迈着四方步，一步三摇的走过来朝玉子说道：“玉子小姐，刚才没跟你打招呼，我这个人你也知道，不爱跟老外说话。这是我闺女，什么肉丝我不知道，洋文我也不懂，跟我姓叫和小蓉，不是我亲闺女，花子营长起来的。还有嘛问题，你尽管问我，还有那边那位，我不知道你是干嘛的，也不知道我闺女怎么得罪你了，有嘛话朝我和民三说，别跟小闺女置气。”
李天翔赶紧打圆场道：“三爷别着急，玉子你也听我说，小蓉你先别说话行吗，给我个机会。”
海棠笑道：“还没过门就给你管成这样，昔日威风八面的‘小二爷’以后把爷字去了吧，你都成‘小二’了。”
李天翔呲牙假笑道：“这话说的，寒碜我是吧？咱们好几年不见，见面就恶心我，你这孩子就不学好。玉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论辈分算我侄女，我上学那会儿她比我低好几年级，和三爷不懂得新学，让我帮她辅导过作业。论交情我跟三爷那是哥们啊，她是三爷的义女，那就是我的晚辈，以后我结婚，她得管我媳妇叫一声婶儿。”
听到海棠是李天翔的晚辈，玉子的怒气总算顺了过来，既然是矮一辈的人，那就算不上“竞争对手”，按照她对李天翔的了解，他不是川岛浪速那种禽兽，跟朋友的闺女“瞎扒”这种事，他干不出来。
玉子又朝白晓倩看了一眼，吓得白晓倩往后退了两步，幸好老爹白英宇已经跑了过来，扶住自己的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