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酒,有人高兴,有人郁闷。很明显,大兴对这个冯晓静非常满意,看了那么多对象,就属她靠谱。女孩知道大兴是个技师,在公司是生产骨干的时候,对大兴也是格外地有好感。吃饭的时候,大兴话也多,胆也壮,酒也豪,一脸的春风。一扫过去一段时间振羽和瑞珏在一起给他带来的低迷和“伤害”。
林嘉树沉默寡言,低着头闷声喝酒。都知道他心情不好,没人劝他喝酒。几杯酒下肚后,他便醉得一塌糊涂。冯晓静主动开着车子把他们三个送回银山的宿舍。
林嘉树在大兴和振羽的搀扶下回到了宿舍,衣服也没脱,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林嘉树再一次尝到了职场的残酷。他就像一只羔羊,在野兽出没的黑暗森林里,孤独地游走着。生意场上的竞争,他没有害怕过,而且总是充满激情地去面对一切挑战。而面对这些来自身边的看似亲密的人的伤害,他感到了恐惧。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可怕的流言,他第一次感到了生活的残酷。这种残酷,早已经抵消了他半年多来收获的成功与喜悦。
所有这些传言,林嘉树很容易就嗅到了郎大勇的气味。关于他和郎大勇之间的利益之争,公司了解内情的人不少,站在林嘉树这边的人也不少。把郎大勇说得那么慈悲那么悲情的人,恐怕也只有郎大勇自己怨妇般的四处造谣生事了。去叶青青家醉酒并留宿的事情,外人是不知道的,有动机传播并从中受益的,只有郎大勇。
这是郎大勇的惯用手法,去找他也没用,他不会承认。林嘉树拿他毫无办法。
他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马行千里,不洗尘沙,生活还得继续,工作还得继续。走自己的路,让人们去说吧!
结束银山上的学习,返回县城后,所有的业务人员都在准备出发了。其实好多老业务员早就找借口开溜了,留下的要么是有事情要处理的,要么是像林嘉树这样资历浅的。多学点东西并没有什么不好,新人多是不急着走的那类人。
郎大勇也没走,据说他正在和老婆闹离婚。他要在离开山北之前和自己的老婆李春天彻底把婚离了。他俩为离婚的事都闹腾了两年了,该有个结果了。
林嘉树在公司见过李春天,长得白白净净,温柔贤惠,在女人当中算是上等。李春天还有很好的职业,县城东关小学的小学教师。就郎大勇那个熊样,李春天配他绰绰有余,当初要不是冲着叶柏龄和杨宇杰,人家李春天还不嫁给他呢。现在郎大勇赚了钱了,翅膀硬了,又想把人家踹了,这种事恐怕也只有郎大勇这样的人渣做得出来。
“兄弟,什么时候走啊!郎大勇头也不抬,两手握着手机,手忙脚乱地点着。”
这次叫了兄弟,而不是林总。林嘉树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笑着说:“大后天!我也有点事要处理。”
“嗯,走之前和青青抓紧定了,我这当哥哥的也好放心些。嘿嘿嘿……”郎大勇笑得让人心颤。
“师傅想多了,我和叶总是很好的朋友。”
“哈哈哈,想多了?你小子心里想的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我郎大勇读书稀松平常,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我能看透你有几根花花肠子你信不信?”
“那就请师傅说说我有几根花肠子。走之前我想找杜副总谈谈,你认为我会谈什么?”
郎大勇愣了一下,他的目光努力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了一小会儿,看了看林嘉树,然后说:“没工夫!”
“再见师傅,祝你离婚顺利,离婚大吉,离婚幸福……”林嘉树吹着口哨,走出了办公室。他想找杜志邦谈谈,他不想再忍耐了,他已经忍无可忍。恶人就该受到惩罚,哪怕他披着一身“师傅”外衣。他要绝地反击了。
在杜志邦的办公室里,林嘉树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郎大勇的黑料向杜志邦和盘托出,手机里还有一些证据,也一并发给了他。
杜志邦震惊得无以复加,他张大了嘴巴,夹着烟的手指不停地抖着。好半天,才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郎大勇!死定了!”
“早告诉我,你就不会受那么多的憋屈;就不会有现在的被动;就不会成为活雷锋把自己的钱白白让给人家。现在好了,你不仅不是个好人,而且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知道整个公司都怎么议论你吗?好在我和董事长都了解事情的真相……”
走出杜志邦的办公室,林嘉树并没有多少愧疚感,反而如释重负,浑身轻松。他早该这么做了。郎大勇是他师傅,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一直面对着一座道义的高山难以逾越,那就是“尊师重道”。他一直很难走出这种传统的道德伦理观念,现在,那些流言蜚语反而把他这种顾虑打消了。
在离开山北之前,林嘉树又去食品公司看了看妹妹。他不放心妹妹和陈泽健处朋友的事。
大年初四,陈泽健拎着大包小包地跑到台子村,在街口徘徊了很久都没进家门。妈妈不让他进。
嘉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得打电话给去了邻村姑姑家的林嘉树。
接到嘉禾的电话,林嘉树连忙跑了回来。对于这件事,全家恐怕只有嘉树能说动妈妈了。
“妈,小陈那小伙子不错,我在县城都托人打听过了。你连儿子都不放心?”
“我对那孩子没啥意见。”兆兰说。
“那不就得了!让人家进家门吧,好歹人家一片赤诚来看你。”
许久,兆兰才说:“那个小陈家庭条件也不算好,还没有妈。他们俩在一起,将来连个带孩子的人都没有。我担心嘉禾将来受苦。”
妈妈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得好一点?问题是嘉禾看中了,你能棒打鸳鸯散?许久,林嘉树说:“那孩子很上进,对嘉禾也很好,嘉禾也喜欢他。虽说家庭条件一般,但我相信他们将来的日子一定错不了。再说了,咱的家庭也一般啊,那岂不是将来我也找不上媳妇?”嘉树眨着眼睛,看着妈妈的脸。
兆兰内心里挣扎着、犹豫着。过了一会儿说:“嘉禾这死妮子,这么大的事也不事先和我说一声。这人家突然上门了,我才知道是男朋友来了。你说我能不生气?”
“那你也不能不让人家进家门啊!嘉禾的事我知道,本来早就想告诉你和爸爸,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人家就来了。”
“你们兄妹俩就知道合起伙来欺负你妈!既然来了,就让他进家门吧!你还不去把人接进来,就知道瞪着眼看电视?”兆兰没好气地责怪一边看电视的广业。
广业连忙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嘟囔:“这不是都在等你的圣旨吗?”
全家人如释重负,陈泽健算是正式进了这个家门。
林嘉树不由得有些感慨,他觉得自己和这个陈泽健一样冒失。他去叶青青家这事越来越觉得不靠谱。唉——他叹了口气,摇头苦笑。
陈泽健这孩子心灵手巧,勤快懂事。可能知道自己获得兆兰的认可不容易,所以一进家门就不闲着。把家里能修的能补的电器家什统统收拾了一遍,那些不能修理的就找了张纸记下来,等下次来的时候把配件买齐了再修。
林嘉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腼腆却又不认生的小伙子,这家伙勤快得不像话,根本就没拿自己当外人。
连兆兰都对这个小伙子改变了看法,不停地招呼小陈坐下休息。还一个劲地责怪广业和嘉树爷俩笨。紧皱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了。
嘉禾总算是放心了,笑着说:“我是咱家的功臣,给咱家找了会修理的技师回来,而且是免费的……”
在食品公司门口,林嘉树告诉林嘉禾和陈泽健:“你们俩抽时间去找个店面。嘉禾不是一直想开花店吗,总得盘算个地方。泽健你是本地人,对县城熟悉,你多费心。你俩要把计划做好了,钱我出。”
陈泽健满口答应,说:“大哥放心,这事交给我了。”
分别时,林嘉树用手指点着陈泽健说:“小子,记住你说过的话,我要的是嘉禾要一生幸福,你可是答应过的。”
“哎呀,真啰嗦。走吧!走吧!争取把嫂子的问题早日解决了。青青姐如果搞不定,从临淮领回一个来,老林和老尹一样会高兴的。”
和杜志邦告别时,老杜在他耳边低低的声音说:“最多上半年,我就会让郎大勇滚回来。林嘉树,你要做好独自负责江淮市场的准备。”
林嘉树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为郎大勇准备的丧钟已经敲响。他没有兴奋也没有沮丧,只是点点头,转身走了。
师兄王大兴和林嘉树一同去菊城,大兴是去支援古城春工程的。张凯在电话中对杜志邦说,无论如何把大兴派给他。他那里有几个硬核项目,必须大兴这样的家伙去顶梁,不然他没法保证工期。
大兴的恋情进展神速,一个周的时间里,和冯晓静基本把关系确定了。这家伙一改往日的颓废,瞬间变成了恋爱专家,兴奋得一路上在林嘉树耳边叽叽喳喳。大兴聒噪着教他如何对付女人,告诉他恋爱是多么幸福。
“知道吗嘉树,当你手里攥着一个女人的手,那感觉是如何美妙……哎呀我去,我死了算了……”
“亲过嘴吗?”林嘉树白了他一眼,冷漠地说。
“没!就是牵手了。不过再给我一个周,生孩子都没问题。你亲过哪一个,乔杨还是叶青青,还是都亲了?哎呀,比不了,比不了啊!”
“瞧你那点出息!你一个连嘴都没亲过的人,在这里给我上课,你不觉得可笑?”林嘉树鄙视他。
“哥不能跟你比啊!今年我奋斗一年,争取年底也把晓静娶回家,明年生个孩子,这就齐活了。我操,想想都激动啊!”大兴闭着眼睛,嘟嘟囔囔地说着,不久,鼾声大作。
手机里蹦出叶青青一条信息:走你的路,让人们去说吧!
显然,公司内关于林嘉树的流言蜚语,叶青青也听到了。
林嘉树想了一会儿,回复:流言蜚语,都是流量。我就是启泰的流量大咖。然后缀上一串哈哈的表情。
叶青青同样回复了一串哈哈的表情,说:还有一种走法是,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就是不知道你这位流量明星是否走得。
林嘉树回复:这真是个糟糕的世界。但除了满怀希望地爱上它,你别无选择。满怀希望,才会有希望,无论走自己的路,还是走别人的路。
叶青青:好喜欢这句话。默默地为你泡上一杯咖啡,我替你喝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