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兰那天和广业从叶家返回的时候,曾晕倒在县城的汽车站。返回家之后,兆兰便卧床不起,整个人的精气神坍塌了。从那之后一天不如一天,直到大年三十那天咽下最后一口气。
林嘉树知道,妈妈病情加重肯定和自己的婚变有关。但他不知道爸妈去叶家的事情,更不知道妈妈曾经晕倒在县城的汽车站。这事直到母亲去世之后他才知道。
在最后的日子里,病痛把兆兰折磨得不成样子,连杜冷丁也不能缓解痛苦,床上的席子被她用手抓得稀烂。她看着嘉树和嘉禾,眼睛里充满着留恋和不甘!她常常透过窗户,看着院子大门口的方向。
兆兰没有看到她要等待的人,带着巨大的遗憾闭上了双眼。她斗不过命数的,斗不过!
林嘉树的眼泪早已哭干了,嗓子也嘶哑得说不出话来。他沉浸在深深的悲伤之中,五脏六腑仿佛被摘走了一样。他什么也不能做,每天木头一样跪倒在灵堂前,痴痴地看着妈妈那张黑白照片。明明是近在眼前,却又天人永隔,成了两个完全不能融合的世界。此刻,他才痛彻骨髓地感受到,什么叫生离死别。他真的失去她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可以把一切都无偿奉献给自己,却丝毫不会索取的人。
葬礼共三天。初四上午九点钟,在众人的哭嚎声中,随着一声碎碗的脆响,兆兰那纸扎的棺椁被人缓缓地抬出了屋门,向大街走去。棺椁后面是长长的送葬队伍。
林嘉树身着重孝,头顶老盆,弓腰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身边是两个表哥左右搀扶着他。兆兰的一帮子侄同样身着重孝跟随在林嘉树身后,再往后是嘉禾和一帮女眷。棺椁引导着长长的送葬队伍缓缓地走出林家所在的胡同,来到村头的乡间公路上。灵车停在这里,棺椁被抬上灵车。
在撕心裂肺的哭声中,灵车缓缓启动。林嘉树看到几次哭晕过去的嘉禾正从别人的搀扶中挣扎出来,向灵车奋力地扑来。嘉禄嘉福两家嫂子上前紧紧地把嘉禾抱住。他理解妹妹,也心疼妹妹。从妈妈生病到现在七八年的时间里,都是她守在妈妈身边,陪同住院,照顾起居,端屎端尿。她用弱小的身躯撑起了整个家,让爸爸和哥哥能够安心地工作和学习。她小心地用心地守着自己的妈妈,这是她的信仰和精神支柱。可现在,信仰和支柱没有了。嘉禾的痛不是嘉树能比的。嘉禾是纯粹的悲痛,而嘉树是悲痛、愤懑和悔恨,各种痛交织在一起。
林嘉树的泪水又如雨注般流了下来,他不敢停留,奋力爬进灵车的驾驶室。他要随着灵车去火化厂,把妈妈的骨灰抱回来。
上午十一点钟,随着火化场那高高的烟囱里的一阵白烟。林尹氏兆兰,这个善良而又贤惠的女人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化作她儿子嘉树怀里的一抔还带有热度的骨灰。
兆兰安葬在西山脚下林家的祖林里。
正月初七圆坟。然后三十五天之后过完五七,差不多已经到三月中旬了。
兆兰的离去对整个家庭的影响是巨大的,但生活还要继续。
广业摇摇晃晃地从颓废中站起来。他必须站起来,他还有两个没有成人的孩子呢!兆兰临走时拉着他的手反复地叮嘱,要他看好两个孩子。他必须如山一样站立起来,为这两个孩子遮风挡雨。别看他们在外面能耐得很,其实他们还是孩子呢,都是没长大的孩子。他怎么能那么半死不活地生活下去呢?
一过完五七,广业就把嘉禾赶走了,逼她去上班。上班不仅可以让人充实,可以在繁重的劳动中缓解内心的痛苦。嘉禾走了,这让广业放心了些。可是最让他发愁的却是林嘉树。这个曾让他最放心的孩子,如今却成了他最担心的人。
现在这孩子完全变了。原来眼神清澈,一脸阳光,见人不笑不说话。那些嫂嫂和姑姑们见到嘉树都爱开玩笑,还给他取了许多外号叫阳光、口甜……而现在,他总是在沉默着,像在思考什么,眼睛里有一股忧郁,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广业知道,嘉树从去年出事以来就憋着一肚子委屈无处发泄,心里一直有股邪火。他那么一个心高气傲的孩子,结果栽了大跟头,工作没了,媳妇也没了,连妈妈也没了。从高高的云端跌落在尘埃之中,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他是个情感丰富的孩子,重情重义。让他在短时间内忘记这些痛苦有多么不容易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