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公堂上,廖明被押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
他身上穿着积善堂高级学徒的衣裳,眼眸里是不屑一顾的模样。
“你们凭什么抓我?”他冷哼,“如今官府抓人,连个由头都没有了么!”
他身后,更杨蹙眉看着他:“你说这话之前,能不能先看看四周?”
廖明回头,一眼瞧见了他手里几张尚未完全烧干净的方子,白了脸。
“你这一手行草写的肆意潇洒,我都认不出来。只能特意将你师父请来了。”说完,更杨让开了身侧。
积善堂曹肃大夫满是忧郁的上前几步:“可否让在下一看?”
他仰着头,皱着眉头,对光瞧了好几遍,内心仍旧难以相信。
“除了方子,还找到好几包药。”更杨将物件放在一旁的桌上。
曹肃抿嘴,将药包一一打开。
药方上,是曹大夫这几次开给刘乐思的补药。
药包里,却是最初那副,用来治疗刘乐思背后痈疽肿毒的方子。
“这三月之前的配药,为何你会存了这么多?”曹肃难以置信,不明白廖明囤着这么多药材,是作何用途。
廖明跪在地上,二十多岁的面颊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符合的冷漠样子:“关你屁事。”
一句话,曹肃的神情僵在了脸上。
“你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怎么可能不关我事?”他指着手里的方子,“这方子是我开的,你什么时候誊抄了一份啊?为什么要抄下来呢?”
“抄下来,才好从别的地方换来毒杀刘乐思的药。”恰在此时,苏辰带着君歌,自二堂行来。
他一身黑色绣着云纹的缁衣,让曹肃愣了一下。
先前那次去,注意力都集中在身旁的女官身上了,没太仔细看这个气宇轩昂的男人。
如今在京兆府再次相遇,瞧着他面颊上淡然的神情,曹肃心头闪过了内阁首辅米元思的名字。
他有些怔愣。
看着苏辰将案宗放在公堂的翘头案上,而后不疾不徐的瞧着
曹肃回神:“这,这不可能啊!”
他抬眼,看着翘头案后并排坐下的苏辰与京兆府尹方正,十分诧异:“他们素不相识,为何要费尽心思,下这般毒手啊?”
“没见过,不代表没有过节。”苏辰道,“刘家人不认识他,可不代表他不认识刘家人。”
话落,睨着跪在正中,双手被绑在身后,神情不变分毫的廖明,苏辰轻笑一声。
那笑意里,带着轻蔑,带着不屑,像是把刀,冲着廖明那不以为然的面颊飞了过去。
“你母亲安葬了么?”苏辰说这话的时候,手指来回的捻着。
他全神贯注的看着廖明,不放过他面颊上一丁点细微的波澜。
对苏辰来说,一个人的行为与他内在所思所想,始终是连贯成一条线的。
他要找到突破口,就必须先找到对于眼前这个人来说,哪一句话,哪一个事件,是他情绪上的第一个支点。
听到母亲二字,廖明喉结上下一滚,目光别向一旁,根本不想做出任何回应。
苏辰故意笑起来,手里拿起翘头案上的方形镇纸,竖着向下点着案台,发出铛铛的脆响声。